时隔多年,李泽再一次见到了当年河东的风云人物,薛氏家族的族长薛均。
当年那个意见风发,搅动整个河东以对抗李泽并吞的富态的中年人,如今已是身形削瘦,头发花白,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了许多。
河东集团,是当年李泽最为头痛的一股对抗他的势力。
一来是因为河东兵马算是高骈的嫡系,而高骈作为过去大唐最后的柱石,一直都备受尊敬,连带着河东兵马,也都受世人称颂,让李泽投鼠忌器。
二来河东富庶,虽然财富集中在一小部人手中,但他们的的确确,还算是人强马壮。
武力吞并是最为不划算的,分化瓦解才是最佳的办法。
李泽想破了脑袋,历经数年,才终于一点一滴地瓦解了这个庞大的集团,将河东纳入到了自己的麾下。
如今,韩琦已经彻底与过去划清了界线,而他之前,李存忠便已经向李泽表达了效忠之意,至于在薛氏、司马氏一去吐蕃一去西域之后,以柳氏为首的河东大家们,住了脚跟,如今西域正在薛平的主持之下进行改土归流,司马氏一族,也开始在西域重新进入到了政坛,虽然只是一些地方的基层官吏,但时日一久,指不定就再能出现一个大人物。司马氏进入西域,大力参与到李泽提倡的重建丝绸之路的商业活动中去,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而受到柳氏等人成功的启发,司马氏赚了钱之后,也是大力地向当地官府捐钱捐物,不计代价地参与到当地的公共建设之中,名声却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而吐蕃的薛氏,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吐蕃仍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与大唐的关系也很奇怪。吐火罗视大唐为仇敌,德里赤南却将大唐引为奥援,现在又多了另一股势力,那就是揭杆而起的吐蕃农奴。
轰轰烈烈的吐蕃农奴起义在持续了两年之后,已经由最开始的势不可挡,进入到了困难期。不管是吐火罗也好,还是德里赤南也罢,对于农奴起义,都是毫不犹豫地进行残酷的镇压,有时候在面对农奴的时候,这两股势不两立的势力,还会联合起来一起向农奴发动进攻。
现在的吐蕃,社会秩序是混乱的,经济凋蔽,民不聊生,烽烟处处,强盗遍地。
薛氏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处境自然格外艰难。
当然,所谓的艰难,也只是相对河东当年的另外一些大家相比而言。将自己的大本营安在拉萨,紧紧跟随着德里赤南,将自己作为德里赤南与大唐联结的中枢的薛氏,在吐蕃如今也是颇有名气。
看着这位不是故人的故人,李泽也显得颇为唏嘘。当年的恩怨,随着如今李泽的大局鼎定,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也是随风而去。如今对方在吐蕃努力经营,却也是为了大唐未来的谋划,薛氏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也算是为国家,为民族在贡献着自己一分力量的薛氏,李泽早就没有了任何芥蒂了。
如果能成功地将吐蕃吞并,薛氏将会是李泽这个棋盘之上极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这些年,在吐蕃过得还算适应?”李泽问道。
薛均恭敬地叉手为礼:“谢李相关心,在下倒是习惯了。与繁盛的大唐相比,那里虽然僻远了一些,却也有一些其他的好处,在下于闲遐之余,倒是经常出去走走,天高云淡,青草茵茵,看看白云苍狗,苍鹰翱翔,牧人驱赶着牛羊游走,倒也使胸襟开阔了不少。倒是这一次回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说来惭愧,回来之后,饮食居然不适应了,拉了好几天肚子呢!”
李泽笑了起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好了吗?要不要让金源来给你看一看。”
“这点小事,哪里敢劳动金太医,早就好了。”薛均道。
“这次回来,感受如何?”
“感慨万千!”薛均诚恳地道:“如今的大唐,已经渐有盛唐气象了,在下路过武邑,镇州,恍若世外桃园。”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没在河中多住几天呢?”李泽笑看着薛均道。
“物是人非。”薛均诚实地道:“徒增伤心罢了,所以在下只是去祖坟之前祭奠一番。再加上急着要向李相回禀吐蕃现状,便急急地向着长安而来了。”
“内卫虽然也有情报回来,但总不如你身处其间而感受更深,跟我说说那里现在的状况吧!”李泽点头道。
“总体上来说,李相的策略已经在吐蕃大获成功。如今的吐蕃,三股势力并立,一时之间倒也谁也奈何不了谁。”薛均道:“但农奴义军,却是颓势已现。”
“他们缺乏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凭着一时血气之勇聚集了大量农奴,初时在吐蕃当局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自可席卷一切,但只要吐蕃当局反应过来,凭着更好的兵员,更好的装备,更高的战斗素养,击败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李泽点头道:“不过他们造成的创伤,却是无法弥补的。”
“如今吐火罗与德里赤南也已经意识到了农奴起义对他们统治的危害性,双方已经在这个问题之上达成和解,准备先全力扑灭农奴起义,再来谈他们之间的问题。”薛均道:“在下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李泽点头微笑道:“吐火罗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德里赤南也不笨,早先因为形式所迫双方大打出手,现在既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自然便都会冷静下来了。想来也看清楚了我们的用心,所以即便他们合流,我也不会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