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将母亲,妻子,孩子都交给了他公孙长明,但他却让王夫人死在这里。
这让他如何交待?
关头之上,郝猛一行人的人头被高高地挂了起来。
关口之下,积尸如山。
纵然付出了如此的代价,壶关,仍然高高地矗立在朱友贞的面前。
看着那些悬挂着的人头,朱友贞一下子尽显疲态。
“退兵!”他无比萧瑟地道。
经历了一天苦战的宣武军,在抛下了超过二千具死尸之后,缓缓地后退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北面百谷山的田平所部,南面双龙山的薛雄所部,也纷纷拔营离去。
当月亮升上高空的时候,壶关终于安静了下来。
关头之上,灯火通明,士兵们在将领的指挥之下,开始清理着城头,敌人虽然离去,但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备战还是一点儿也不能放松的。
对于关内的守军来说,今日这一战,的确是一场大胜,普通士兵们兴奋莫名,但将领们却谁也高兴不起来。
关内偌大的院子里,无数的官兵已经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重新换上了干净衣裙的王夫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此时,她距离她的儿子,不到百里远,但她却再也看不到她的儿子了。
柳如烟换上了素白的孝衣,跪在床榻之前,小蝉跪在她的身边,正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白日里的光景。
“是皇后把阿娘往刀前推的?”柳如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是的。”小蝉点头道。
柳如烟霍地站了起来,一伸手,已是将竖在墙角的长枪提了起来,转身便向屋外走去。公孙长明大惊失色,一把便抓住了柳如烟。
“夫人且慢。”
柳如烟一振手臂,公孙长明顿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屠虎,拦住夫人。”倒在地上的公孙长明大呼道。
屠虎一闪身,跪在了柳如烟的身前。
旋即,陈炳,褚晟等武威将领,都跪在了柳如烟的面前。
“夫人三思。”屠虎道。
公孙长明吭哧吭哧地爬了起来,“夫人,此刻薛明他们调集了神策军,还有苏群的部属,将皇帝的那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为的是什么您不明白吗?再说此刻敌人虽然已经退去,但随时都有可能再来。此刻,按照原定的计划,大帅将会率领大队骑兵截断朱友贞的退路,这些人被关在了昭义境内进退不得,说不定便会狗急跳墙再来进攻,此时,我们不能内讧啊!”
“夫人,大敌当前,还是以外敌为重,所有的这些事情,还是等大帅抵达之后再议吧!”屠虎紧接着道。
当啷一声,柳如烟手中的长枪落在地上。一返身她仆躺在床前,放声大哭起来。
“阿娘,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向郎君交待啊!”
隔着这幢院子不远便是皇帝居住的院子所在,此时皇帝仍然昏迷不醒。
薛平,田令孜,厉海,苏群等人聚集在这里,听着夜色之中传来的柳如烟的哭声,一个个面面相觑。
王夫人身死,原本他们以为是刺客下的手,但接着便从田令孜哪里听到了整个过程,薛平一下子就懵了。
“为君死节,这是臣子的荣光!”厉海嗫嚅了半晌,才低声道:“薛侍郎,您是不是反应太过激了!”
薛平横了厉海一眼,这位一门心思只知道带兵的将领,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曲折和弯弯绕绕啊!或者他认为臣子为君死节是一件荣光,但李泽可不见得是这么想的。
“田侍中,你与我一起,去致哀吧!”薛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我不去!”田令孜头摇得像货郎鼓,满嘴的牙齿被郝猛那一下子给撞得掉落了七七八八,此刻却是满嘴漏风。
薛平却是不容他拒绝,一把拉了他,拖着便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