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第一次亲身经历大规模的野战。
早前虽然随着李睿打下了几个坞堡,但他都没有亲眼看到。他人还在后方呢,李睿的先头部队已经击溃拿下了这些小型的坞堡,等到他赶到哪里的时候,这些坞堡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当然,还有那些被军队斩杀的敌人尸体。
如此而已。
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行军时,他能感受到那些士兵的欢快,他能看到一个个撑着滑雪板从他们的左右飞速超越过去的那些士兵们的矫健身姿,甚至还能听到有些人一边在赶路,一边在大声地唱着一些小曲儿。
但当警讯升起,战鼓擂响,号角响起的时候,一切便都变了。
整支部队再也听不到其它的杂音。
有的只是隆隆的鼓声。
有的只是变化的角号声音。
有的只是招展的一面面旌旗。
士兵们取下了滑雪板,整齐地码在地上,然后向前挺进。
在他们的后方,负责后勤的士兵随即将这些滑雪板一一收起来,码到了雪橇车上。
肃杀的气氛,在天地之间漫延。
李睿早已经骑马去了前方。
顾寒本想随李睿前去,但却被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以至于他现在只能站在雪橇车上,踮着脚看向前方。
前方,左方,右方,都有示警烟花腾空而起。
在这些方向之上,不停地有斥候快马奔回。
顾寒的脸色严峻了起来。
竟然是三方都有大规模的敌人来袭。
密集的鼓点声响起,牛角号吹出了长长的声音,右骁卫军队停顿了下来,军队开始收拢,明显是在布置一个防御阵形。
有骑兵飞马向前数里之种,然后抖开马背之上的袋子,一颗颗的铁蒺藜洒落在雪地之上。
一排排的步卒扛着一些栅栏一样的东西跑到前方,将这些东西打开,支楞在了地上,这些小型的栅栏是两排合在一起的,打开,便成了一个十字交叉形状的拒马,朝向前方的那一面,都是装上了小型的矛刺,在雪光的映照之上,幽幽地闪着寒光。
一匹匹的马拉雪橇到了步卒阵列的最前方,扯开了上面的油毡子,露出了里面一台台的大型弩机,这样的弩机使用弓弦发射,分成上下两排,每排三枚大型弩箭。这样的大型弩机,竟然多达数十台,每隔上十步左右,便被装上了一台。
拉雪橇的马解下了车辕,牵到了后方,一名名弩机发射兵拼命地转动着绞盘,将一枚枚粗如儿臂的弩箭装上了弩机。
长枪兵的身后,弩手们摘下了腰间的弩机,开始默默地往弩机里装着弩箭,盾牌搁在身前,出鞘的横刀便搁在盾牌之上。
顾寒处在队伍的尾部,在他的身后,是大约一千余名骑兵,此刻却都是牵着马,静静地站在哪里。不时从远处有斥候归来,汇集到这支骑兵队伍里。
数千人组成的军阵,除了偶尔能听到军官的大声下达命令的声令,竟然只能听见风吹动大旗猎猎作响的声音。
顾寒看向中军大旗之下的李睿,那张年轻的面庞之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
没有恐惧。
没有兴奋。
有的,只是冷酷。
这支黑旗黑甲的军队,便如同铺满天地一片银白之中的一块黑色的礁石,正在等待着滔天的巨浪扑打而来。
顾寒知道李睿此刻心中的愤怒,也明白这支军队现在心头的愤怒。
十一名赤身luǒ_tǐ被冻得硬梆梆的战士遗体被运回来放在李睿身前的时候,李睿的眼里闪现的那种冷酷的意味,让顾寒也有些身上发冷。
前方,出现了乌泱泱的人潮,随即,吼叫声也随风传来。
没有什么阵容,也没有什么纪律,只是单纯的一个个的挥舞着各色各样武器的人,或者骑着马的人,大吼大叫地向着前方冲了过来。
人数大概超过万人。
单看他们的人数,他们的气势,的确有些吓人。
紧接着,在他们的左右两个侧面,亦出现了大规模的敌人,人数比起正面的要少一些,也没有骑兵,看起来,对方的敌人是把最精锐最强大的力量布置在了最前方。
差不多两万人!
顾寒在心中作出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双方的人数比大概为四比一。
与正前方一样,左右两方的敌人,气势煞是吓人,但怎么看,也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部队,与右骁卫这样的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野战,下场,可想而知。
顾寒摇了摇头。
这将不是一次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只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震天的噪音让顾寒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他看到对面的那些只有极少数人披甲的对手吼叫着冲上来,然后踩在了那些隐没在雪地之中的铁蒺藜之上倒地,根本来不及爬起来便被汹涌而来的人潮踩倒,他看到最前方的那些人,在遇到那些拒马之后只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便被后方的人挤着向着扑倒在那些锋利的矛尖之上,鲜血沽沽流满一地。
他看到最前方的一名右骁卫军官张大嘴巴吼叫了一声什么,然后,阵容最前方的那数十台弩机便发出了崩的一声响,上百枚粗若儿臂的弩箭便疾射而出,前一波刚刚射出,第二声便又响了起来。
此时,冲锋的人群距离军阵大约四百步。
数百枚大弩射出的弩箭,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弄出了一条条的血胡同,攻势顿时为之一滞。但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