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绥节度使杜有才与彭芳还有有着很大的不同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地盘,他的实力也不是彭芳所能比拟的。整个安绥的地盘,可不比河东小,李泽或者能够轻而易举地吞掉彭芳,但却绝对无法一口吃掉杜有才。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泽才容忍了彭芳一直存在了下来,因为李泽担心步子跨得太大,表现得太过于贪婪而引起了杜有才的敌视从而将他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现在至少杜有才还表现出了对于镇州表面上的服从。
杜有才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他杜家能够一直永镇安绥。九鼎虽好,但想要得到却非常人所能办到,杜有才自忖自己坐镇一方绰绰有余,一旦想要问鼎天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很安份地呆在安绥。
朱温不是没有打过他的主意,多次地派人联络,封官许愿,但都被杜子才断然拒绝。杜子才不愿于朱温联手,但双方在最早的时候,并没有撕破脸皮,但当朱温在长安自立为帝之后,杜子才彻底地与他断绝了往来。
原因很简单。
杜子才这个节度使是大唐封的,大唐存在,他的这个节度使便合理合法,不仅有着法理上的正统性,也有着道义上的正当性,朱温自立为帝,那他这个节度使算什么?
他只想在安绥当一方土霸主。
所以,他继续向镇州称臣。
杜有才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不相信吐蕃会进攻他。安绥存在的目的,本来就是抵御吐蕃的,双方打了多年,都吃过亏,但也都占过便宜,这些年来,吐蕃在吐火罗的治理之下虽然越来越强盛,但对于安绥的依赖,其实也在增长。大量的中原货物都是通过安绥进入吐蕃的,双方在高层之上交往颇密,有着太多的利益联结,一旦开战,双方的损失都会极大。
当然,这当中,也有着杜有才的自信。
不相信,就没有做好充足的战争准备。
虽然他在灵州,丰安,定远,安远等地驻扎了数万大军,有着一条完整的防御链条,但在吐蕃的倾力一攻之下,这条防御链条便哗啦一声碎裂了。
吐火罗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这是吐火罗所能拿出来的所有的力量了。
开战不到半个月,哪怕安绥军拼死抵抗,但仍然节节败退,灵州很快就完全沦陷了。
杜有才在震惊之余,只能收缩防线,收拢溃兵,将所有的力量集结到了夏州,银州,绥州等地组织第二道防线。
三十五岁成为安绥节度使,到现在五十五岁,杜有才从来没有碰到过像现在这样的危难,与吐蕃打了多年仗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大唐的绝大部分节度使都是武将出身,大都崛起于大唐那最为混乱的年代之中,但杜有才是一个特例,他是一个文官。是大唐正儿八经任命从而就任安绥节度使的。在安绥一干二十年,也让他彻底成为了安绥的王。
虽然是文官,但杜有才是会打仗,也能打仗的,他从不上前线,但运筹帷幄,制定战略战术的能力并不输给这个时代最好的将领。
但这一次,他走眼了,也失策了。
在他以为最安全的时候,他遭遇到了人生之中最惨痛的失败。
身材削瘦的杜有才,枯坐于大案之后,两眼尽是血丝。
“是我错了。”他喃喃地道:“吐火罗已经走到了他作为臣子的巅峰,他的威望已经凌驾于吐蕃赞普之上,他要么了起来。
“父帅,夏州城高大险峻,兵力也充足,固守当然是不成问题的,但如果吐蕃人对夏州围而不打,另遣一部攻打绥州,银州等地,我们还能剩下什么?”杜亮不解地问道。
杜有才凝立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我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河东,镇州,向朝廷求援。”
杜亮一惊:“父帅,年前你不是还跟我说过,镇州李泽狼子野心,在大败张仲武之后停步不前,必然是将目光投向了西北,有并吞我安绥之野心吗?现在我们向他们求援,岂不是与虎谋皮?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来了,只怕就不会走了。”
“我当然明白。”杜有才沉默了片刻,“但现在不是我们考虑地盘的问题了,而是身家性命的问题。我们现在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与吐蕃硬拼到底,最终身死族灭。”
杜亮头摇得像拨浪鼓。
“第二条,向吐蕃投降,这样做,想来也可以保全富贵。”杜有才接着道。
杜亮头摇得更厉害了:“父帅,我们杜家与吐蕃打了几十年,多少吐蕃贵人,大将死在我们手中,我们是世仇。如果我们投降,只怕富贵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别人餐盘中的食物,而且,让我向他们投降,不甘心,不愿意,我乃堂堂唐人。”
“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另外的路吗?”杜有才点了点头:“除了向镇州求援,还有什么路可以走?现在向镇州求援,引镇州兵入安绥,好歹还是有点本钱的,至不济,我们杜氏还可以保全一世富贵,便像那高雷一样,去武邑喝酒打牌去。”
“我们不能像章武求援吗?”杜亮迟疑了一下,问道。
杜有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儿子啊,你还要把眼光放得更高一些,章武已经归顺了朱温,你以为这一次吐蕃的大举进攻,背后就没有朱温的影子吗?朱温打的算盘是想要引吐蕃去攻镇州,我们安绥就必然是要被牺牲的,章武岂会出一兵一卒?他不趁机咬我们一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