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从敬翔那里顺来的几瓶罐头,樊胜溜达在长安城的大街之上。护卫牵着马,远远的跟在他的后面,樊胜不许他们靠近自己,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想一想,理一理。
今日这一次的拜访敬翔,也可看作是自己已经与三殿下捆绑在一起了,对此樊胜倒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本来就是敬翔的嫡系,自然是要跟着敬翔走的。
但他太清楚,这里头蕴含着的意味了。
三殿下想要上位,必然是要经历血腥和暴力的。
陛下已经放弃了三殿下,这是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能清楚的,而回到长安的三殿下,看起来也似乎放弃了一切,直到今日,樊胜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敬翔在背后安排而已,应当是敬翔在接三殿下从武邑回来的路上便已经与三殿下谈好了这一切。
或许这也能解释为,回到长安的三殿下,为什么这么安静而且恢复得如此迅速了。
一个人,只有在有希望的情况之下,才会如此平静。
只是有一点,樊胜想不明白,为什么敬翔会放弃了他的老朋友,老上司,老东家朱温。
这是一个勿容置疑的问题,朱温还不到六十岁,身体一向很好,对于敬翔也一直信任有加,到底是什么让敬翔对朱温失望了,竟然开始密谋造反了呢?
对,就是造反。
敬翔自然不会明说,但樊胜却清楚,想要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三殿下上位,除了干掉上头原本的那一位,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掌控禁军只是其中的一步而已,接下来,三殿下便要开始在地方上重新获得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让三殿下去看起来危险之极的平卢,其实是一招极妙的棋。
一个大梁已经战略性放弃的地方,自然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才会知道其中的内幕吧。眼下,自己恐怕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便了。自己出了跟随,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好走,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本来就是敬翔一系的人,这打在身上的烙印,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樊胜突然停了下来,脑子中电光火石一般地划过一道念头。
想要掀翻大殿下,唯一的可能,便是让大殿下与皇帝翻脸,而先明敬翔所说的,自己还不益知道的事情,极有可能便与此事有关了。
看到敬翔突然停步,身后的护卫立即便围了上来。
高象升在长安洛阳一地闹得极凶,时不时便会暴出某某某又被刺杀了,虽然高象升刺杀的对象,多半是以前大唐的官员,却又投降了朱温的那一批人,但如果有机会,他们是绝不惮于干掉像樊胜这样的人的。
别的人或者不清楚樊胜是谁,但高象升却是清楚的。
“主司!”护卫头领低声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樊胜摇了摇头:“不是,就是看着现在的长安,心里有些感慨。”
过去的长安,是繁华无比的,但现在的长安,却是冷落凄凉的。昔日人头涌动的大街,人声鼎沸的东西二市,如今已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这便是朱温贸然的废唐自立而酿就的苦果。
不但给了镇州李泽天大的口实,还让南方诸多节度对朱温侧目而视。
老子们都不敢干,不愿干的事情,凭啥你龟儿子便敢干呢?你既然敢冒大不讳想骑在老子头上称孤道寡,那老子就能想法设法给你难堪。
南方各地,任武力,自然是没有谁有能力单挑朱温的,他们也无法有一个核心能将他们团结在一起组成一个联盟,但有一点,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那就是在经济之上封锁梁国。
在大唐农民起义暴动之后的这二十年前,大唐的经济重心,已经从北方开始向南方转移,南方的诸多节度们积聚了大量的财富,而长安,洛阳等关中之地,基本上都是靠着南方输血才能保持繁荣,当南方开始大力封锁之后,关中等地经济应声而落。
这便是当初敬翔要求朱温一定要缓称帝的原因所在。
可惜了敬翔的一片苦心,终是被一些只顾眼前利益的人给坑了。敬翔出使了一趟,回来之后一切已成定局,哪怕敬翔再受信任,在朝中再有力量,在这样的事情之上,仍然是无力回天的。
总不能说,前几天才加冕称帝,隔几天就说我搞错了退位吧!
苦酒是自己酿的,那终究还是要自己来品尝的。
或者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敬翔对朱温失望了吧?一个不能克服自己内心yù_wàng的人,是很难成大事的。
以前朱温在女色之上的事情,敬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这一次,性质是绝然不同的。
看着眼前凋零的街道,樊胜摇了摇头,或者还有另外的事情。
朱温太过于重视军事而忽视了经济的建设,而关中经济的下滑,使得这一切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军队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养的,没有了钱粮,军队就不是你的保护者,很可能成为你的摧命符。
敬翔与户部尚书吴健两人煞费苦心地修复与南方的关系,吴健更是准备了大批的重振经济的方案,但其中很多,都在朝堂之上被否决了。
因为吴健的这些方案,很多都是在从大梁的那些高官显爵们身上下功夫,从那些支持朱温的地方豪绅们碗中抢食,从长远来看,对朝廷自然是有利的,可惜,就是过不了眼前这一关。
吴健为了这些事情,在朝堂之上甚至被人围攻。
他这个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