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牢门被打开了。蜷缩在一堆茅草之上的金世元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昔日这个高达八尺的大汉,如今却是却是瘦了许多,他本来就毛发旺盛,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没有打理,在牢门外,按刀而立。
“是要砍头了吗?”金世元爬了起来,瞅着面前的年青官员,笑道:“怎么也没有一碗断头饭?好歹也把好酒来一壶吧?”
年轻的监察御史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的功臣,半晌从牙缝里迸出了几句话;“像你这样的贪污犯,就该千刀万剐。”
金世元一怔,这才反映过来,当初逮捕自己的时候,就是以虚报战死将士,贪污抚恤所得的罪名的。看起来,这个年轻的御史,也并不知道内里的详情。他很想咆哮着告诉这个年轻的正气凛然的御史,自己不是贪污犯,自己从军几十年,没有克扣过麾下士兵一个大子。
但他却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首先自己咆哮了也没有用,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员,自然会认为自己还想垂死挣扎,二来,自己一旦多说,反而会牵连了起来,看着年轻的官员道:“你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
监察院有很多年轻的刚刚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年轻人,锐气极盛,什么人都敢怼,但相应的,他们对于官场的复杂也还并不了解。
“来人,给他上枷,上锁!”年轻的官员怒吼道。
两名黑衣内卫这才踏进屋内。
“这位上官,我的家眷都在武邑,出去的时候,能不能绕一绕道,去我家转一圈,让我去见一见我的家人,这一次我要去遥远的漠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能否行个方便?”金世元拱手道。
“你确定要带着枷,脚镣去见你的家人?”年轻的官员冷笑道。
金世元一怔,“能否行个方便?”
“不行!”年轻的官员拒绝的斩钉截铁。
金世元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便罢了。”
两名黑衣内卫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给金世元带上了枷锁,脚镣,然后拖着金世元便向外走去,出得大牢,金世元这才发现,外头居然是深夜时分,一辆马车,早就等在了那里,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两名黑衣卫塞进了马车里。那名年轻的监察官员却并没有进来。
马车旋即启动,向着外城方向疾驰而去。
金世元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马车里早已经坐着一个人,居然是内卫统领田波,这让他大吃了一惊。
“金世元一介罪人,居然还劳动田中丞?”他奇怪地道。
“我来送你上路。”田波冷冷地道。
金世元身子一颤,惨然道:“为什么不是明正典刑?怕我临场喊冤吗?”
田波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钥匙,竟然直接打开了金世元的头枷与手镣,又从座位之下摸出了一壶酒和一个油纸包:“被关了这么久,没喝到酒也没尝过荤腥了吧?”
“你不怕我逃走?”金世元揉了揉手腕:“你可不是我对手,外头就那两个卫士。”
“你会跑吗?”田波问道。
金世元怔了怔,半晌,终是摇了摇头。
“往哪里跑?我一跑,家人怎么办?还有,秦将军他怎么办?”
“既然不跑,我怕什么?”田波示意了一下,“放心吃喝,没有毒药。”
话还没有说完,金世元已经提起酒壶往嘴里灌去,连喝几大口,撕开纸包,拿出里面的一只烤鸭,大口地啃咬起来。
田波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顷刻之间将一壶酒和一只烤鸭吃喝得一点不剩。
“不错,胃口还很好。”
“总要做个饱死鬼。”金世元笑道。
“本是一条好汉,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勋的,何苦要卷入这样的事情中去呢?”田波叹道。
“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金世元闭上了眼睛,“田中丞,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说话了,我知道你厉害得很,想从我这里套点什么出来,我金世元没那么花花肠肠子,算计不过你,只能不开口,啥也不说。”
“谁说你笨了,你聪明得很。”田波大笑道:“其实你身后的那些人和事,需要你交待吗?我们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没有证剧,你们说什么都是白搭!”金世元冷笑:“李相不是早就说了要依律治国而不能随意入罪吗?”
田波两手一摊:“瞧,你还是间接承认了有些事情了。”
金世元一怔,这一回是真闭上嘴,闭上眼,不搭理田波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马车吱呀一声停住了,田波率先跳下马车,等到金世元也出来的时候,却是一怔。居然到了月亮湾码头。
“搞这么麻烦干什么?”金世元恼火地道:“把我一刀子划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以你内卫的本事,让你找不到轻而歇举,弄到这里干什么,莫非是要让我当个水鬼吗?”
田波不理他,只是指了指码头上停着的一艘船。
金世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田波却是一弯腰,又替他打开了脚镣。
“去吧!”田波道。
金世元不明所以,田波却是转身跳上了马车,这才回过头来道:“金世元,莫要忘了,这是李相对你的一片恩德,否则以你的罪过,死十次都够数。”
马车在金世元的注视之下,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金世元百思不得其解地向着码头上的船只走去,船舱里此时也走出一个人来,看到那人,金世元身子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