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历正元十五年三月,原本应该是草木发青、水暖花开、春耕繁忙的季节,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三月中旬,却都还是一片寒冬肃杀、北风呼啸的严寒气候。
魏皇许徵元刚刚结束了当日的朝会,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在白公公的随侍下缓缓走出了乾元殿,步入漫天飞舞的冰雪之中,朝着最近一段时间来一直居住的勤政殿而去。
他看上去很是疲倦,面色沉凝似水,眉宇间的阴霾一直未曾退去,直到进入勤政殿之后都是如此。
“白公公,今次的雨雪已经持续了多长时间了?”
接过一杯热茶喝了几口,许徵元便放下杯子,靠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回皇上,这风雪已经连着下了一个多月了。”白公公微微躬身,耳畔尽是呜呜风声,满脸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已经一个多月了啊……”许徵元捏住眉心,幽幽叹道,“南荒大山聚众谋反,北地草原狼族异动,各地异闻事件频发,原本朕心甚忧之。”
“但和这一直恋栈不去的严寒天气比起来,上面这三件大事却已然成了疥癣之疾,无关痛痒……”
“自天地变化肇始,朕便从未有过任何轻视大意,初起便打破陈规,纳业罗中人入朝,着力组建异闻司,后又构架天机府与金节卫两部,为的便是在将来异类生灵兴起之时,能够掌握一支可与之相抗衡的力量,保我大魏不失地、少亡人,但没想到的是……”
说到此处,他再次长叹一声,语气尽显疲惫之态,“春耕、夏耘、秋获、冬藏……朕实在是没有想到,最后真正动摇国本的,竟然落在了这极不正常的天气上面,若这寒冬继续下去一直不停,今年定然颗粒无收,纵然朝廷开仓赈粮,也不可能坚持一整年时间,到了那时必将饿殍遍地,人竟相食,烽烟四起,大魏就将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境地,朕也就成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亡国之君。”
白公公将杯子续满,双手奉了上去,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陛下还是要注意身体,珞妃娘娘已经去了钦天监,研究星象变化,兴许能从中寻到后续的变化。”
“钦天监那帮子废物么?”
许徵元捂住茶盏,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朕早就对他们没了任何心思,这帮子人身份清贵,享受荣华,但是指着他们观察天象、推算节气么,不管是当初的冬日惊雷,还是如今的风雪交加,你说他们有哪一条给朕算出来了?”
白公公张了张嘴,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房间内顿时陷入到了一片沉寂之中,唯有外面夹杂着冰雪的北风呜呜呼啸,似乎永无停歇。
“白公公。”
许久之后,仿佛已经熟睡过去的许徵元忽然开口说道。
“陛下,老奴就在这里。”
许徵元依旧闭着眼睛,开口时声音若有似无,犹如梦呓,“居安要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方能无患,更何况如今之局势已然到了危险之边缘,所以朕不得不防,不得不提前有所准备。”
停顿片刻后,他便接着说道,“朕如今有三子一女,若形势持续崩坏,朕或死社稷,但皇家血脉不能断绝,今日便要下一道密旨给你,自现在起,便要着手为他们准备避难之所,组建护驾之军,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死多少人,杀多少头,都要保住他们无恙……而后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至于其他的亲王郡王,朕再等上一个月时间,若风雪不停,严寒依旧,便恢复了藩王的三军建制,让他们拥军自保去吧,终归都是太祖留下的血脉,将来不管是谁能重登大宝,天下毕竟还是大魏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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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京城,业罗园内。
顾判已经从回到京师数天时间,因风雪不停,便一直窝在房间内没有出门,只是在前日去了一趟绝品京味酒楼,找王火刀王掌柜吃了顿酒,说了几句话。
中午时分,他从推演功法的沉思中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平摊在软软的枕头上面不动的陋狗,不由得有些无奈地将它拎了起来,随手丢到了门外的风雪之中。
“老爷是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做么?”
顾判看也不看眼前刷出来的一行鲜红字迹,故意板了脸,叹了口气道,“陋狗你这不上进的样子,让我很是失望啊……不说别的,单说整天和你在一起的雷达,都已经通过不断的作业和考试,初步掌握了制作乃至于释放符箓的能力,回头再看看你呢,除了吃就是睡,还有没有点儿上进心和追求了?”
“回老爷的话,属下实在是因为在千羽湖一战中受伤太重,又没有上好的异灵鲜血补充,所以才会虚弱到如此程度。”
陋狗晃动着身体,将落在书上的雪花抖落,犹犹豫豫又刷出一行字来,“属下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不瞒老爷说,也多亏了属下的不求上进,弱到让人不拿正眼去看,不然当初在千羽湖的时候,那位千羽湖主或许就一早就将属下擒了,做成那劳什子的灵媒魔种,此后再也无法时时随侍在老爷左右……”
顾判微微一愣,随即不由自主笑出声来,伸手拎住一张血色书页,将它丢到屋内床上,又分毫不差地平摊在了枕头旁边。
下一刻,他来到院中,收敛心神,缓缓打了一套拳,将满院的积雪一扫而空,随后在进屋前却又停下脚步,看向了被轻轻打开的院门。
一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