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此言一出,周游愣了三秒,才疑道:“你?造澄心瓶?可是……”仔细想想,澄心瓶是苏也拿出来的不错,但是苏也的确并没有明说,这就是他们家的发明啊。但是,一个以御物闻名的世家,造出这样的特殊器物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吗?
倒是一个由水流凝灵息而成的水人,怎么会想到造出一个修习者才用得到的器物呢?
该怎样让江月心说出内情而又不至于暴走发飙呢?周游和张小普两个都在心里盘算着,却冷不防听江月心先他们一步开了口,虽然说出口的是疑问,但这疑问句所透露出的信息却一点儿也不少:
“我猜,这个物道苏家的苏也,和阿玉这家伙是相识的吧?甚至,交情还不浅?”
江月心一字一顿,尤其是“交情”二字,立之处清扫的一干二净,碎块血迹一点儿都不留。
而后,江月心一拉裙子,坐在了这一小片干净地儿上。
周游和张小普莫名对视一眼,都是不知这水人又搞什么名堂?
周游耐了性子,弯了腰,尽量放缓了声音,对江月心道:“小普说的没错,咱们赶路赶时间,要不先往下走着,边走边说这澄心瓶的事儿,好不好?”
“赶时间?赶什么时间?”江月心对周游翻了一个俏丽的白眼,“咱们巴巴地上赶着去救人,没准儿人家早跟树精去打开新世界开始新冒险之旅了呢!咱们何苦去当这个不长眼的电灯泡?”
周游清晰无比地嗅到了这话里的醋酸味道,而且总感觉眼前画面似曾相识……心里略一琢磨,顿时想起了当日在庭山山洞里的一番场景,那时苏送给那少年的用来保持心声的定心塞,被那家伙随便拿出用来收了鬼蛾,当苏也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那般表情那般愤怒那般伤心那般既灰心丧气又颇有不甘……
都与此时的江月心一般无二。
得,破案了。周游在心底暗暗叹口气,慢慢蹲到江月心面前,放轻了声音,道:“澄心瓶……是你送给那个家伙……嗯,是给阿玉的礼物?结果现在被你转赠给了别人?”
看来是让周游猜中了。江月心苦着脸,格外不痛快道:“是啊,你评评理,我耗费了那么多最纯净的水精,才做出来这么一个澄心瓶,就想着留给他用的,可他倒好,转头就送人了!”
周游没说话,只静静听着。人有怨气的时候,就得让他全撒出来,撒完了多半也就好了。更何况水人这家伙,周游和他一路走过来,早知道他心思甚直,不痛快绝不藏着,这样的人心里有牢骚也会一股脑倒出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果然,江月心像失控了的机关枪,噼里啪啦一通大倒苦水,语速快的几乎叫人听不清楚。不过,听不太清也没关系,反正周游知道那些只是抱怨的话,没有实质内容,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
“周游你知道不知道我做这个澄心瓶费了我多少的心血!”江月心气呼呼道。
“还有水精。”周游附和着。听人抱怨的两大准则,一个是洗耳恭听做好听众,另一个则是适时插上一两句不疼不痒的话,以显示自己这个听众做的是极认真的。
“对啊!还有我的水精!”听了周游的附和,江月心更是激愤不已,“我虽然不在乎那点儿水精,但那也是我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积攒沉淀下来的啊,他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那是我生命的精华成分,一般人我能给他吗?还是足足二十五滴!我只有认为那是与我生命同样重要的人,我才会把水精送给他用!他可好,随便就把我用水精凝成的澄心瓶送了人!而且还是个物道世家的,难不成他是因为缺钱才把我的澄心瓶卖给了奸商?”
说苏家是奸商就等于是在说苏也是奸商。这怎么可以呢?江月心说啥都可以,就是不能诋毁苏也。周游身上的小刺儿登时竖了起来:“人家是世家,怎么能说是奸商呢?再说了,那家伙和苏又是……”
周游忽然打住了话头。
江月心却早已敏锐地捕捉到了周游半截话里蕴含的丰富信息,再加上他早就有的揣测,登时怒火烧上了九霄:“又是什么你说啊?不敢说,那我替你说,是他的相好的是不是?这就更是不讲道理了!我送他澄心瓶本来就是因情相赠,所以这澄心瓶就是代表着我的心,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竟然把我的心转身就给了人!就算我在地底下埋的时间有点儿长,那他也不能寂寞难耐到这个程度啊!”
江月心暴躁道:“就算他要把澄心瓶送人或给卖了,那我也认了,但是他给谁,也不能给了……给了和他有交情的!”
虽然早就猜出来苏也与那少年是什么关系,但这水人就是不肯说,因为在江月心固执的内心里,阿玉,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周游也看穿了江月心的心思,他静静看着水人一顿脾气发完,方才耐了性子道:“为什么不能给有交情的人呢?难道他只能守着您一个有交情的?您也不想想,您都在地底下多少年了,他为什么不能和别人有点儿交情?再说了,有交情怎么了,我算不算和他有交情?”
“不算!”江月心喝道。
周游失笑道:“我不算你就算了吗?”他伸手点着江月心道,“你也不听听你的声音,这是一个可以和他有交情的人该有的吗?”
江月心拧成一个疙瘩的眉毛登时展开又倒竖了起来:“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