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杆儿强跟苏也交换个眼神,有些不解道:“如果不是取周游性命,那你这只手指是在干嘛?”
眉心后头就是大脑,水人这一指头戳进去,周游那还能有好?
江月心摇摇头,道:“你们自己刚才不都说了吗?咱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行的,目前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这小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多少是个帮手,我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的帮手先给削了呢?你们多虑了。”
“可是你这……”杆儿强拉拉那条细细的藤蔓,迟疑道,“这你能说没事儿?”
江月心略带些不耐烦,道:“你们是不是从来就不肯好好听人说话?我都说了,我只是要制止他的云孤的苏醒,又不是要他的命!”
“你怎么制止?”苏也看着江月心的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水人能在不伤害周游性命的情况下做到所谓的“制止云孤苏醒”。
“我就算说了,以你们人类的小脑袋瓜,能理解那才叫怪!”江月心显然是没什么耐心给苏也他们做科普,他这句话话音未落,杆儿强只觉一股冷冽寒气,顺着那条细细藤蔓急急走窜,之向着他的心脉正中而来。
杆儿强大骇,急忙收敛灵息,那条藤蔓顿时消失的无影无形,只剩下缠绕在江月心指头的几圈,忽然变成了冰雪的透明之色,仿佛是水人戴了几个小戒指。
江月心冷冷一笑,抵在周游眉间的指头,无声向内伸了进去,就好像戳进一块豆腐那样轻而易举。
“不!”苏也大叫一声,可眼见的,现在她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了。苏也略有些脚软,竟脚步虚浮地往后退开了几步,险些踩上因为疼痛而扭来扭去的蝽蛭。
江月心眼角余光瞥见苏也这样,不知怎的竟心生些许不忍,遂道:“你们啊,都被自己眼睛骗了。我现在虽然用的是人类的皮囊,但这只不过是我因心所化。我的本形不过是水罢了,你们想想,一滴水能对这小子造成什么伤害?”
水人自以为这样的解释很能宽慰人心了。但苏也听了似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木然盯着周游,不知在想什么。而杆儿强则苦笑道:“人的脑子,那是进一滴水也不成的啊!再说了,就算是水,从人家脑门子里刺进去,会比指头戳伤害小一些吗?”
江月心低叱一声:“不可理喻!”便也放弃了解释。他是无法理解,自己只是用自己的灵息真气对周游体内亦算是某种形式的气息的云孤做些操作而已,怎么就会伤害到他呢?
而此时的周游,不仅身体被束缚动弹不得,而且连身体的各种感觉似乎都丢失了。他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江月心要对自己做什么。
这种完全失去对外界、对身体掌控的情形,使得周游有了种类似灵魂出窍的感觉。他似乎成为了一个局外人,在一个以前从未试过的角度来观察着自己的内心以及真气。
气脉被冻结,真气虽然安好,却被江月心的冷寒灵息给分隔开来,分别藏匿在一个又一个的角落里,仿佛是因为落潮形成的一个个孤岛,隔海可相望,却远远不能触及。真气不能连续起来,他便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看着。
周游只觉自己仿佛化为了虚无的空气,又好像成了一只翱翔高高天际的大鸟,俯瞰着自己的所有,自己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么他都看到什么了呢?
目之所及,似乎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各色物品,可是若要细细分辨诉说,似乎他又无法说出任何的东西,就好像,那里本来就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周游像只大鸟,像是一缕清风,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疲倦地找寻着。他不知道自己试图要找寻到什么,但他在心底最深处,却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东西要寻找的。
某个自己因为习以为常一直视而不见的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周游终于收拢了自己应该并不存在的翅膀,驻停在一片虚空之中。
前方再无延展的空旷,那里被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占据了。
那个人盘膝而坐,闭目不语,似乎在坐禅,又似乎已经完全睡了过去。
周游看着那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似乎,那就是自己,但又好像,那只是一个像梦一样的存在。
他无法描述那个人的样貌,只感觉看着那人就内心里亲切无比,甚至想要流下泪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周游无数次无声询问,却没有人给他答案。
那人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随意垂着。周游看着看着,不由慢慢伸出了他其实并不存在的手臂,伸出了看不见的手,想要握住那人的手指。
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周游就会想起所有的熟悉与陌生,就会记起曾经赌咒发誓要彻底遗忘的陈年旧事,过往时光。
那人的手近在咫尺。周游的手只要再往前探出一厘米,就可以触碰到那人的指尖。
可是,周游却偏偏停在了那里。
似乎下一秒真相就会揭开,可周游却突然害怕了知道真相。似乎真相的盖子揭开的那一刻,将会掀起无法言说的狂飙。
似乎,真相的暴虐,足以将他撕碎,使他失去生存的理由。
他慢慢的将无形的手指收了回来,攥成了一个拳头,迟疑着,迟疑着自己究竟该往前去,还是退开来呢?
想了许久许久,周游终于毅然决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