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什么?”陆澄蒙好像不能了解问题的意思似的,慢慢重复一遍那少年的话,忽然手臂轻轻一扬!
少年心道不好,想要上前拦住,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听在那群歌友会的人群中传来声声尖叫,在这刺耳的背景声中,少年定定看着陆澄蒙,藏在凌乱额发下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陆澄蒙抬起的手臂上,紧紧扼着一个人的喉咙。那人剧烈挣扎着,两腿在空中乱蹬,显然是想要拼命挣脱让他窒息的铁一般的手腕。
陆澄蒙其实并不算太矮,但他仿佛一株生命力接近耗尽的干枯老树,身形干瘪而佝偻,令人看起来好像极为脆弱不禁风似的,尤其是何他手中抓住的那人相比,更显得陆澄蒙瘦弱无比。被他抓着的那人又高又壮,但是很奇怪,这人被陆澄蒙根本看不出有肌肉的胳膊掐着脖子,竟然双脚无法着地!
人一失去了根基,就会慌。更何况,陆澄蒙此时不仅丝毫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而且手上一直在持续用力。那人只觉得自己由呼吸困难慢慢地变成了呼吸中断,终于,他一直在空中乱挥着,想要找到陆澄蒙手臂,把他的手从自己脖颈上掰开的双手,也无力地软软垂了下来。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少年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听见那帮受惊的观众在模糊的呼喊着什么,似乎是这个人的名字,但终究是听不真切。
“不是说是游戏吗?”在那群人的混乱中,少年只能分辨的出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
他不由在身侧握紧了双手。如果自己有真气的话……
陆澄蒙手一松,将那人的尸体扔到了地上,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群张皇的观众身上。
“这就是我想说的。”陆澄蒙的声音依旧干枯而涩滞,就好像他只是在讲述一个令人厌烦的枯燥真理:“人这种东西,看起来能活很久,至少比虫子要活的久些……这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似乎觉得他们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似乎他们有无限的生命可以供他们来折腾……可是,在时间的滚滚洪流面前,有谁是无所不能的呢?又有谁能是永恒的呢?不过也是一条条朝生暮死的小虫子罢了……”
陆澄蒙终于慢慢转回了身,看向那少年,道:“可是人这种虫子,却偏生如此的自傲自得,好像这个无尽的世界全是属于他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他们占据了这世界,肆意妄为,制造各种垃圾和毒物,一步步吞噬这世界的正常,侵占其他生命的空间……他们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劫掠一切!”
少年只觉身上有些发冷。他看着陆澄蒙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道:“所以,你们的计划,仍然是向这些无辜的人下手?”
“他们无辜?别说笑了。”陆澄蒙冷淡道:“这世界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每一个人都有份,谁也不是无辜的。所以,他们都将受到惩罚!他们都应该受到惩罚!”
“惩罚,是什么?”少年追问道。
“死亡。”陆澄蒙轻轻道,好像他在说什么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就知道……”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微微叹息一声,道:“以傲慢对付傲慢,以残酷针对残酷……永远只是以暴制暴,以一个新的劫掠去取代旧的劫掠,这样做,你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吗?再多问一句,你觉得你们有这个权利这样做吗?”
“也许我没有,但我的主人绝对有这个权利。”陆澄蒙在提到“主人”的时候,佝偻着的腰背,竟不易察觉地挺了挺。
“钟阿樱?那个树精?”少年深深吸口气,对陆澄蒙道:“澄蒙,我这么说吧……你,你自己的身份,也仍然还是人,对不对?你也是人的一员,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到现在底细都不明了的树精来残害自己的同类?”
“我认为公平正义是超越种属类别的存在。”陆澄蒙提高了声音,道:“而且,主人才不是什么树精……你太小看主人了……”
“我不关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少年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咄咄逼人:“我只想知道,你,陆澄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钟阿樱给你下了什么mí_yào吗?竟会让你现在如此扭曲?”
“我早就说过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是你!”陆澄蒙后退两步,谨慎地保持着和那少年的距离。
“我曾经害你修为尽失,甚至生命也……”少年声音略微灰暗了片刻,他低了头道:“可我已经尽量补救了……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似乎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人恩怨,并不应该成为让你如此偏激、如此愤世嫉俗的原因吧?”
陆澄蒙一时无语,他只是定定看着那少年,那直勾勾的眼神直把后者看得毛骨悚然。
终于,陆澄蒙放声大笑,那笑声仿佛夜枭一般阴冷:“你向我道歉,竟然都不知道应该为了什么给我道歉?”
少年这次真的迷惑了:“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修习之人于生死之事看的极轻,你竟然认为我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恨,乃至迁怒他人?”陆澄蒙冷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人么?”
“我……”少年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澄蒙也没指望着那少年会做出回答来。他看着那少年,自顾自往下说去:“天启六年,那年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少年身子一颤。
陆澄蒙看着他,道:“你不应该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