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回到寝屋。
她仍旧在绣墩上端坐了,拿起读了一半的史书,却瞧见萧弈脸上盖着淡粉色绣帕,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是翘起来的。
她伸手扯掉绣帕:“二哥哥,你还听不听我念书了?”
萧弈支撑着坐起身。
他只穿着单薄的霜白丝绸寝衣,随着坐起身,领口敞开,露出些许健硕的胸肌,长长的青丝垂落在榻上,整个人清冽雅致,丹凤眼尾勾勒着绯红,透着平日里没有的病中风采。
南宝衣瞄了一眼他的胸肌,脸蛋微红。
“总躺着不舒坦,坐会儿。”萧弈饶有兴味,“你继续读。”
南宝衣烦恼地合上史书。
萧弈这副病中风采,比她见过的所有儿郎都要英俊美貌。
胸肌着一人。
男人穿烟波纹绣金官袍,腰间勒着四指宽的革带,随着寒风刮来,挂在颈间的黑檀木珠微微晃动。
他独对雪光,容貌唇红齿白,极尽雍容fēng_liú。
萧弈莞尔:“九千岁别来无恙。”
顾崇山转身。
四目相对。
这两人前几日才打过一架,彼此对视之间,自是火花四溅。
顾崇山伸手去接飘零落雪,长长的金色镂花甲套散发出优雅的光华:“靖王世子请本督主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萧弈见他眉目如山,便猜到皇嫂之事,榴花还没有告诉他。
他微笑:“太子楚怀南,大约是九千岁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朝野上下都知道,顾崇山是姜贵妃的心腹。
而姜贵妃的儿子是成王,楚怀南恰是成王的对手。
顾崇山嗓音冷冽如雪:“愿得而诛之。”
萧弈低笑:“我对他,同样厌恶。我有一计,可铲除太子。”
他从没把楚怀南放在眼里。
可是那个男人整日上蹿下跳觊觎他的女人,着实令他厌恶。
除掉他,才能心安。
萧弈倾身,抬起修长白皙的手遮住薄唇,附在顾崇山耳畔私语。
大雪从黑暗深处袭来,携裹着未知的缱绻。
园林山水,在这样的朔冬之夜里凝结成冰,屋檐下的冰棱宛如锋利的剑芒,悄然指向暴露在明面上的敌人。
萧弈的丹凤眼,潋滟尽凉薄与肃杀。
静默良久,顾崇山颔首:“可。”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像他和萧弈这种政客,在利益面前,敌人也可变成盟友。
萧弈笑着微微欠身:“那便请九千岁多费功夫了。”
顾崇山撑开纸伞,踏进了雪地里。
萧弈站在檐下,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懒懒问道:“九千岁对付楚怀南,当真是为了姜贵妃和成王?”
姜家倒台。
成王岌岌可危。
顾崇山不蠢,他不应当再继续效忠这对母子。
顾崇山驻足。
细雪落在他猎猎翻飞的袍裾上,勾勒出绝美画卷。
他嗓音冷漠低哑:“他们,也配?”
“那么,陷害太子,致使南越朝堂震荡,你能得到什么?”
顾崇山没有回答他。
他穿过茫茫大雪,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弈笑容玩味。
顾崇山,是个很有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