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着急,脑子里的想法左右了视觉和听觉,徐瑞图竟然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衙门外的呼喊声已经停止了,等冲到衙门口时才赫然发现,他来时拥挤在衙门口,骂喝左懋第是一个狗官的汹涌百姓,此时竟然一个也见不到了!
怎么回事?人都哪去了?
正惊讶中,就听见一阵急促如雨的马蹄声从街道上传来,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大队的精锐骑兵正向分司衙门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戴圆盔,全身铁鳞甲,脖子还有护甲,那精良的装备,高大的战马,绝非是沧州本地官兵都能拥有的。
徐瑞图眼睛瞪大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为一个老官吏,曾经的户部郎中,他还是有相当见识的。
这……这是武襄左卫啊。
难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徐瑞图的震惊中,武襄左卫已经席卷而来,马蹄声骤止,队伍在分司衙门前急停而下,然后左右一分,一个戴襆头,披着红色披风,面色如玉,骑着一匹黑色神骏的少年郎出现在他的面前。
徐瑞图一时有点恍惚,心说怎么可能?
“大胆徐瑞图,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少年郎身后的锦衣太监喝道。
徐瑞图这才惊醒过来,急忙拜伏在地:“臣长芦盐运使徐瑞图,拜见殿下。”
声音颤抖,表情住了,翘首看向南边的官道。
被堵在城里城外的士民们最初都好奇,心说是哪个大官要进城了?这么大的排场。等到有人认出,等待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属于太子詹事府时,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太子要回来了---天津巡抚原毓宗被查的事情,已经在京师传来,太子到天津巡查之事不胫而走,百姓们都知道太子不在京师,现在见太子府属官在城门口列队,自然能能想到是太子要回来了。
自从领军解围开封,又击退建虏入塞之后,太子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百姓们都将太子视作天神,关于太子的各种传说,在京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加上太子行事作风和过往太子不同,不喜欢窝在宫中,他的马队或者是车队,经常在京师街道上穿过,或去京营,或去城外的野训地,就在车上,翘首向南边眺望。
而迎接太子的官员们,脸色都很凝重。
太子一拔天津巡抚原毓宗,二捉长芦盐运使徐瑞图,出京不过七日时间,却连续拿下两个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内阁不是滋味,朝臣不是滋味,诸位詹事府的官员,心中也不是滋味,倒不是认为太子做错了,而且太子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查弊揪贪,倒显得他们这些臣子无能了,而且君王坐北,天下交给士大夫治之,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尤其明代,臣子们想方设法的想要控制御座上的皇帝的权力,但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却是事事亲自,未来一旦登基,怕是没有人能控制住。
马蹄滚滚,很快,一大队盔明甲亮,举着祥云旗,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出现在了官道上。
“是武襄左卫,太子殿下回来了……”
等候已久的百姓们立刻就要往前涌,但维持秩序的京营士兵早有准备,手中长枪交叉一挡,同时有挎刀的旗长严厉呵斥,将所有百姓都挡在警戒线之外。
只有最前面和站得最高的几个幸运者能看到,铁甲卫士的重重护卫中,一个穿着善翼冠,身着龙纹便服的少年先是在马上接受了众臣的朝拜,然后下马和众臣寒暄了几句,然后再次上马,在铁甲骑士的护卫中,匆匆入城。
“爹爹,我看到太子了,我看到太子了……”
有一个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姑娘,拍着父亲的脑袋,兴奋的直喊。
小姑娘面黄肌瘦,父亲衣衫褴褛,都是逃荒的难民,现在都在太子安置的“赈济”营中生活,父亲每日在城北的水利工地上干活,领一些玉米番薯,虽然生活困苦,难以保证一日三餐,不过却也不至于饿死。
今日无事,父亲便领着女儿来城门口看热闹,随便帮进城的商人推车,并捡拾城门前的马粪,换一两个窝窝头--顺天府尹有规定,难民是不能进城的,更不准在城门口乞讨,所以难民们闲暇时,只能在城门口附近讨生活。
父亲憨憨地笑,相比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经历,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因此,他从心底里感激太子,若没有太子设立赈济营,修建简单的能挡风遮雨的窝棚,保证一天一赈济,又开了京营官田的水利,以工代赈,说不定他们父女早饿死了。
像这对父女一样的灾民有很多。
太子的马队之后,是十辆银车,装载的当然是从沧州抄来的脏银,而这些银子的“主人”,原长芦盐运使徐瑞图,就坐在银车之后的囚车中,蓬头垢面,耷拉着脑袋,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
太子进城之后,京营撤走,安定门前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喧哗和拥挤。
但却有一辆马车,依然还停留在城门口的原地,赶车的车夫身材瘦小,戴着一顶破烂的斗笠,坐在车辕上,正冷冷望着城门口,也就是太子马队消息的地方。春日上午的阳光暖洋洋,斜斜地洒下来,正照在他斗笠下露着的半张脸上,脸蛋很小,肤色很黑,脸上还有一些疤痕,看起来很是丑陋,但一双眼睛却甚是明亮和灵动,嘴唇轻轻咬着,目光始终盯着城门口不动。
直到后面的人催促,车厢里响起老人的咳嗽声,他才一扬鞭,往城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