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眉!”李存勖突然提高了嗓音,厉声喝道。
那黑暗中的女子应声跪地,在这空旷的内殿深处,那扑通地膝盖锵地之声,清晰可闻,但却不曾从女子嘴中听到一点痛楚之声。
李存勖猛地拔出插在沙盘上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道:“你可知,你的鲁莽,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此时已是一身冰凉地柳轻眉,噤若寒蝉,“微臣知罪!”
“知罪,你通风报信,可是料定我不知?还是说,料定了我不会罚你?你要知道,在这都城之中,谁说了算。是我李存勖,不是他纳兰!”李存勖几乎是用嘶吼地方式说出刚才那番话。
只是一言用尽,便是气喘吁吁。
柳轻眉此时俯身贴地,大气都不敢喘。若不是她此时暗中通风报信,那少年在去龙首郡地路上,便会被截杀。如此一来,乱了纳兰全盘计划,便能从中浑水摸鱼。
可奈何,人世间还有一种情愫,叫做相思。而她,便是那一眼爱上,便再也走不出来。
李存勖收起了歇斯底里,又恢复那高高在上,只是语气有些冷漠,“柳轻眉,你心乱了。”
那此时已是紧贴冰冷大理石地面地女子,紧紧握住了那柄佩刀,只是不住颤抖,却不敢妄言。而那把玩着匕首地李存勖,忽又将那抹寒光扎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扎的不是龙首郡,而是青霞镇。
当他再次开口,女子才暗松了口气。因为李存勖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云淡风轻,似刚才那一通怒火宣泄后,便再也不会燃起。只是她不知,明火虽灭,暗苗犹在。
“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了。”李存勖拍了拍手,示意女子起身。
柳轻眉哪敢怠慢,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就连衣衫都未有整理,便伫立当场,等待那人接下来的话。
李存勖忽然笑了,笑的那般真挚,似一位温厚的君主,眼中没有一丝杀戮。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女子不寒而栗。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且去那青霞镇,屠城。”李存勖望着匕首所扎之处,慢条斯理地说道。
柳轻眉不敢怠慢,抱拳领命。此时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地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情绪。虽说手掌天狱司大权,对那些江湖败类和贪官污吏绝不留情,但让她行这不义之举,便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她面前的人是李存勖,后唐国主,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拒绝。
李存勖噗呲一声笑了,“你在想,我为何遣你做这件事?为什么是你?”这笑声中夹杂的话语,分明充满了玩弄的意味。可偏偏,不能拔剑斩了这人。
若是又一丝杀意,便会被隐藏在内殿之中的护卫,砍成肉酱。
柳轻眉并未回答,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此时窗外的月光已经照耀整个大地。月色是清冷的,没有骄阳那般炙热,那般动人心魄,却又一种婉约的美,如一人细腻地心思,细水长流。
柳轻眉本想抬眼望去,但她不敢。李存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因为你不够狠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你,却处处留一线,让我怎能放心呢?”
柳轻眉此时浑身战栗,双手抱拳不住颤抖,亦是有些失态。
李存勖突然指着那沙盘上的匕首,一字一顿地说道:“两月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是不成,提头来见。”
说完便扬袖起,和衣而卧,不再理会内殿隐匿在黑暗处的柳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