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司收回了手,一副傲然模样,“凌副司座,你且听好了。柳司座临行前吩咐,让我尽心尽责辅佐于你,可不是让你如此罔顾法纪,胡作非为的。况且此时还有明月楼的朋友在场,你这般乖张,莫不是置天狱司的颜面于不顾?”
顾醒心中暗叹,“好一句罔顾法纪,若不是自己只是一个明月楼的外人,说不得要为李典司的这番‘言辞恳切’拍手叫好。”
字字诛心。
可那凌副司座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撂下了这么一句,“李典司,为臣者,当有为臣的样子。此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若你敢再犯,我定斩不饶。”
那位李典司此时已是气得双唇发白,手中拂尘微微颤抖。拂尘上的须发根根炸裂,看来已是隐忍到了极限。顾醒也不曾料到,这位凌副司座竟然自持身份,反将一军。
这一句“定斩不饶”几乎断了李典司的所有后路,两人本同朝为官,还分属同宗,此时却要同室操戈,不免让外人看了也胆寒。
顾醒只道这凌副司座杀伐果断,怎料还如此伶牙俐齿。这般年纪就如此凶悍,若在等几年,恐怕便能天下扬名,无人不知。
顾醒怎会料到,自己心中一句无心谶语,竟能一语中的,那位凌副司座,多年后可谓是独步天下,让人闻风丧胆。
未等那李典司继续开口,凌副司座便扬手淡然说道:“那就烦请李典司回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这里的小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至于这位明月楼的‘朋友’,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就不拘礼相送了。”
顾醒闻言再次如遭钟撞,脑袋轰然炸裂。而那来时云淡风轻的李典司,此时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虽遮住了半张面容,却掩饰不住那满脸怒容,转身拂袖而去,全然没了那一身仙风道骨,也损了那一身官服气运。
当凌副司座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顾醒身上时,顾醒才从最初的希望中慢慢转变为绝望,满脸不知所措的表情,让人既心疼又好笑。
只是那暗处还藏匿着一个人,正在默默注视着面摊外的一切。此人身着一身素服,遮住面容瞧不清楚,正是那多日不见的冥尊。只是他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知晓顾醒今日回都城。
或许是一直在白琊处,恰好碰上那两个来投奔的“沦落人”,才赶来看一看。没想到,还有一名棘手的“刺头”也在这里。只是这女子她很熟悉,却不着急出手道破。
他想看看,这顾小子要如何将这场死局变成生局?
人只有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潜力。而他自己,正是如此,不然怎能活到今天?而那女子亦是如此,不然怎能在明月楼中,纳兰身旁,夺取这般造化。
未等顾醒开口,凌副司座便抢白道:“正式认识下,我姓凌,双水出茯苓。我名零陵,无根坠九渊,无一不归陵。我只说这一次,记住了吗?”
顾醒木然地点了点头,他此时明白,记住便能夺得一线生机,便一字一顿地回道:“凌零陵?”
那戴着笑脸面具的凌副司座,突然温柔地说了一句,“叫我零陵就好。对了,若是你再听见那句我悄声告诉你的话,便是我要杀人的时候,你最好躲远些,要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这般威胁用如此温柔的嗓音说出,让顾醒不寒而栗。心中默默记下,“莫要语零陵香。”
零陵突然上前,用短刀刀柄抵住顾醒胸口,小声说道:“别说漏嘴咯。”说完便掩面轻笑起来。
顾醒连忙摇头,忽又重重点头。女子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自此,你便跟着我,一起来查这件‘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