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窗后的高潜展,再也压抑不住笑意,推门而出却不上前,只是依靠在门扉旁,瞧着心上的人儿,面灿桃花。老倌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到卧房堂屋,招呼着两人快些洗漱,免得赶不上早集。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赶去灶房内舀水梳洗,荡尽一夜清浊。当顾醒拍了拍已是有些鼓胀的肚皮,高潜展已换好一身便服,虽不是寻常女装,却别有一番韵味。
云霞不似闺中钗,却将英姿拔众来。素服未添杏花雨,别有风情入眼来。当然,也只是顾醒和老倌家知其然,而其他人得见,只会赞叹,“谁家小郎君,惹得花枝乱颤。”
两人一前以后走出远门,老倌家协步相送。当三人来到前院,高府内早已热闹非凡。只是碍于顾醒昨夜行径,不好直面高府众人。尤其是那高承英,若被瞧见,或已扭送官府,亦或关入黑牢。
所以顾醒选了一条熟悉的小路,溜到此前住的二层小楼下,却不见贾弘道,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想到今日与高潜展同游,阴霾便一扫而空,宛如初升的炙阳,光芒万丈。
一路东躲西藏跑到了后门,高潜展早已端坐在马车上。而老倌家则是明目张胆地拽着马缰绳,拿着赶马鞭,歪着头望着他。顾醒一路小跑钻入马车内,闻听老倌家说道:“你可让我们好等啊。”
顾醒连忙解释道:“顺道想去看下故人,却没见着。”说完便挠了挠,那梳就的束发,被他这一捞,有些岌岌可危的松动迹象。
高潜展佯装生气,“故人?莫非在高府中,你还有相熟之人?”老倌家闻言一阵讪笑,轻轻一抖缰绳,一阵吆喝声起,那匹高大骏马便迈起优雅步伐,往前走去。
顾醒瞧着高潜展那一脸嗔怪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但随即还是解释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与葛老曾在那前院东侧的二层楼住过三日?”
“那又如何?你和葛老在那住过,此时葛老又不在,你去寻谁?莫不是藏了人在那里?”高潜展本意是逗逗顾醒,怎料顾醒一开口,就把高潜展的思路给引歪了。
顾醒这下可是哭笑不得,“不是!我曾得遇良师,名为贾弘道,他教我枪术,我寻思着来了一趟,也没去拜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高潜展闻言心安,但脸上依旧不依不饶,“你说是,我如何信你?那贾弘道在高府也不为常人所知,你是如何识得?他又怎会教你武功?”
这一串连珠炮式的提问砸向顾醒,老倌家好巧不巧在此时吹了个口哨,惹得那匹拉车骏马一阵嘶鸣。似在为高潜展呐喊助威,要将顾醒摸个通透。
顾醒一脸生无可恋,只能将几月前在高家发生的一切,拆拆捡捡的说了一遍,这才将高潜展心中疑虑悉数解开。“原来如此,你为何从未跟我说过呢?”
顾醒此时已有些气结,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是后来就入了明月楼,去了龙首郡然后就昏迷了吗?刚回来就瞧见你阿姐,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府中有人很想你啊’‘抽空来坐坐’之类的,弄得我莫名其妙。”
顾醒说话间隙有意无意便望上几眼高潜展,让这本就对俗世情感知之甚少的纯情少女面色羞红,不知所措。老倌家声从马车厢外响起,“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四圣街,今日人多,你需顾好潜展。听明白了吗?”
顾醒拖了个长音应了声,忽又想起了什么,随即问道:“那高承英这般容易放你们出来,没想带着潜展入宫吃那劳什子宴席?”
老倌家并未接口,反而是高潜展解惑道:“阿姐知我想到城中过那“端阳节”,本是有些担心。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忽然松口答应,只是吩咐老倌家一路随行护我周全,便自行入宫了。”
顾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脑海中浮现起高承英那冷笑模样,不觉周身抖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