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自建立之初便自有一套规矩,“外来人”来此拜门,需有官家印信,或是来往通牒,才能来去安然无恙。当然,若只是来此处寻欢作乐,自然没有这些规矩。
银钱便是让人畅通无阻最管用的“官牒”,没有之一。
一众“外来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这“烫手山芋”的差事,来霞雀道趟这趟浑水,本就有些说不过去。况且没有任何凭据傍身,本就于理不合。
但奈何那位高高在上之人远远遥见霞雀道的“白日焰火”,便来了兴致。奈何自家主子又承蒙圣恩被点中行事,自然只能压在这众门客身上。
虽说来此时辰仓促,但这一众门客皆是精挑细选,除了身世清白外,身手也是不俗。不然还未走到这青楼门口,便被霞雀道中埋着地暗桩给抹杀掉了。
饶是如此,这一众“外来人”来此也是颇费了一番手脚。若不是那高高在上之人“玩心大起”已是执笔的手悬而未落,主子拿不到那封官家印信,他们何至于此,这般不伦不类,狼狈不堪。
那李存勖虽是首肯,却未颁书点墨,任由那笔尖墨滴坠下。最终只是口头承诺,却是把干系撇地清清楚楚。但那眼中的信任和期待,却让这接下此事的朝臣诚惶诚恐。
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
那接下这“烫手山芋”的朝臣,心中从开始地狂喜逐渐转变为惶恐。其余人瞧着他的眼神,也从鄙夷和愤恨变为幸灾乐祸。
这众朝臣原是觉着国主动了铲除霞雀道的决心,怎料只是一出试探罢了。此时洛阳城中人声鼎沸,河道上龙舟疾驰锣鼓喧天,而偏偏这洛阳城中的两处,遥遥相望,心照不宣。
最终便只能苦了这一众门客,他们乔装打扮行至霞雀道,便迎来了第一重考验。欲入此街,银钱开道。几乎搜刮掉了他们备足的所有银钱,才按人头放入道内。
随着这数十名“外来人”疾步前奔,霞雀道中的暗桩也开始摩拳擦掌,静待这些“外来人”坏了规矩,便行那肃清之事。
可这群“外来人”虽是心急如焚,却是没有逾越半分,这倒是让霞雀道外围暗桩有些意外。此时楼中之事外人不得而知,但从那涌出的血量来看,已至少有不下三十人身死。
在后唐都城洛阳城中,端阳佳节之际,可是犯了众怒。若是被国主知晓,势必大发雷霆,而他们身死是小,若被扣个办事不利的“帽子”,满门抄斩势必逃不掉。
可奈何,这还未享几年太平日子,又要徘徊在生死之间,何苦来哉啊。
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扭转乾坤,擒下宵小,便是大功一件。若还能借此良机伤了霞雀道的底蕴,那定在人群中,而是有走不动。亦如他的代号“玄蛇”,游走在熙攘人流中,眼中却偏偏勾住墨野,不肯有片刻松懈。
青衫少年自认不是墨野的对手,但他必须这么牢牢盯着,他料定了对方不愿惹出更多事端,因此时人多喧杂,动起手来难免不会误伤,若是被官府衙门的人追究起来,又是少不了一通皮肉之苦。
青衫少年到也不是担忧这皮肉受罪,只是比起那被锁在黑牢中失去的自由,皮肉之苦就显得越发微不足道。青衫少年玩味地舔了舔嘴唇,亦如赤蛇吐信。
墨野却是并未用正眼瞧过他,只是余光牢牢锁定青衫少年的身形。而佯装瞧着河道里争渡龙舟,眼随船动。不知是谁在正比拼精彩之际突兀嘀咕了一句,“瞧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吧?”
旁边的人纷纷抬头望天,皆是点头称是。那本是凑在一起看龙舟比赛的百姓,似想到家中尚有衣物未收,或是晾晒吃食未盖,便要舍了这大好的龙舟争渡,欲往家奔去。
如今乱世,本就不勉强过活地一户户人家,衣物吃食若是被这夏日雨水淋湿,那便是哭都来不及。虽是饱了久违地眼福,却要付出如此沉重地代价,任谁都不会答应。
墨野忽然笑了起来,朝着最近的人笑了笑。那人一脸莫名其妙,只是匆忙擦身而过,并未询问分毫。
墨野继续保持着有些让人疑惑地笑容,眼见那众围观百姓开始推嚷返家,便嚎了一嗓子,“各位邻里街坊,山雨欲来,回家收衣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