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日升月落,但对这盘“洛阳棋局”中的人而言,却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救赎。
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天明的到来。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亦如阔别多年的老友,惺惺相惜。
冥尊伸手扶了扶面具,三人成掎角之势而坐,却哑然无声。三人似乎都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又该由谁来说。
冥尊低着头,审视着衣衫上的剑痕,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当他强行闯入明月楼时,或许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在这个节骨眼的贸然行事,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冥尊与顾醒一别,已有数月有余。这些时日他并未闲着,而是在调查数十年前的那桩“旧事”。
但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了洛阳城中,又纷纷中断,没有音讯。冥尊之所以要调查这桩旧事,有公事,也有私心。
孤啸庄主让他护送顾醒一路来到洛阳,并非毫无目的,而是为了试探,这便是明面上的公事。
其一便是试探冥尊,这不过是明眼人都能瞧出的粗浅伎俩罢了,不值一提。
再深入一层,便是要试探埋在洛阳的“棋子”是否稳固,冥尊代劳,孤啸庄主放心,顺手敲打,也为布局铺路。
那么,试探洛阳城中的风起云涌就是顺势而为,洛阳城早已不似表面那般平静,但黑云已欺压至头顶,相信没人能够置身事外。
而最重要的试探,便是那一场极力隐藏,却希望起身说道:“启禀冥尊,您不在的这段日子,孤啸山庄和洛阳城,发生了很多事。我觉得应该……”
冥尊闻言抬手打断罗休继续往下的言语,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知道。”
那轻叩桌案的手,不觉加快了几分,却并非毫无章法,反而显得极有韵律。他记得,这是多年前有一人教给他的。
这个人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但那手法的名字却渐渐清晰,名为“节奏”。
罗休只得悻悻然闭上嘴,抬手揉了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伸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口酒。因为,他等的另一个人,没有来。
那个人,本该来的。
若是那个人来了,那么这一切将会变得不一样。说不定那个人和白琊之间,将冰释前嫌。那人也将带来明月楼的动向,也不至于让他们这般被动。
白琊望着眼前两人,有些百无聊奈,罗休不久前曾说墨野将来此与他碰头,却没想到迟迟未至。
白琊只能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让那苦涩在唇齿间多逗留几分。
冥尊收回了思绪,随口问道:“山庄那边,何时能到?”
罗休和白琊相望一眼,后者点了点头,罗休这才神情凝重的说道:“若是按照正常脚程,应该到城外三十里地了,天亮之前,就能入城。”
“如此说来,便明白了。”冥尊喃喃自语,似乎并未听见罗休的回答。
白琊还是按奈不住,起身抱拳道:“冥尊,您自来此便心神恍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冥尊藏在面具下的眼眸赫然抬起,透过面具直视白琊的眼睛,似乎想探究她的这一句的用意。罗休见状便要上前打圆场,但却被两人同时抬手打断,只能呆在原地,漠然无语。
冥尊依旧盯着白琊的眼睛,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白琊,你可知墨野去了哪里?”
白琊脸颊绯红,双目中有精光一闪而逝,却还是摇了摇头。
冥尊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接着说道:“我来时北望城门外,隐隐感觉有人用了不知何种秘术,准备动手。”
“那冥尊的意思是?”罗休闻言急迫地问道。
冥尊戴着面具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你们其中一人,速去北城门外三十里地,若是寻到顾醒和墨野,便将他们带回来。”
白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些焦躁不安,连忙问道:“难道顾醒和墨野就在那里?”
冥尊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八九不离十。”
话音未落,罗休已经翻窗而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冥尊并未抬头,而白琊望着罗休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
罗休和白琊并不知道冥尊如何得知,但此时此刻,若是因为顾醒误了大局,恐怕他们任何一人也担当不起。至于为何冥尊没有亲自去的意思,白琊倒是猜到了几分。
冥尊守在这里,或许是为了盯着内宫和明月楼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么藏匿在黑暗中,想分一杯羹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