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头胸口一抬,猛地一拍,“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怎会虚言相欺?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待老黄头说完,年轻人脸上的愁容舒展了几分,但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老黄头抬手打断,“年轻人,切莫急躁,沉住气才可抱得美人归啊。”
县尉“寒婿”闻声点头,此时几人已走到那绳索之下,就要往上爬去。待爬出天坑,天色已微亮,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众人腹中饥饿,也顾不得其他,便快步向翼县方向走去,或许还能混到一顿早饭。 …………
翼县,县尉府,落樱间。
一老一少对坐其中,周围白雾缭绕,宛若仙境。两人之间有一方棋盘,黑白阡陌间,正陷入僵局,两人皆是拈子冥思,不愿就此退让。不知不觉,这两人已鏖战到了天亮。只是,这盘棋不知是刚开始,还有已经陷入终了。
执白子的年轻人,身材瘦削,脸色黝黑,棱角还稍显稚嫩,却脸显坚毅,杀伐果断,正是昨夜陪着陈浮生他们糊弄县尉大人和夫人的顾醒。
另一年长者执黑子,手中棋子将落未落,却不知已过去了许久。只是他的面色,却越发难看,显然从盘中局势来看,就要输了。这人自然是落樱间的主人,树大夫。
门外鸟鸣声起,唤醒了清晨的美好,可两人却是置若罔闻,眼中只有这一局棋,一方天地。
却说昨夜顾醒和陈浮生等人将县尉夫人吓晕后,县尉和树大夫又莫名折返,将县尉夫人救走。树大夫似乎还记着白日间见过顾醒这事,趁着这个当口,居然摸到了顾醒厢房外,郑重其事地邀请他去下一局棋,再交流下医术心得。
顾醒和陈浮生忙活了大半宿,已是累瘫,可这树大夫来者不善,自然不能以弱示人,在陈浮生沉吟再三下,顾醒还是不情不愿的陪着走了一遭。
县尉大人将夫人抱了回去,得知女儿醒转的喜讯,也顾不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便暂时将众人“抛在一旁”,也深得再互相试探。
而涵姨这一出,自然为陈浮生等人在府中赢得了足够的尊重。还未等几人开门,那些丫鬟和仆从已经端着盆,捧着碗来到门外候着,就等几人出门洗漱,然后再将早点奉上。
此时的县尉府中,一扫往日阴谋,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而落樱间内的两人,却依旧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延续这昨夜的惆怅。终于,树大夫手中黑子落下,点在了一处关键的棋点,似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顾醒轻蔑一笑,手中白子没有丝毫犹豫,落在了一处“死门”。
就在树大夫面露笑意的时候,顾醒却“善意”提醒道:“可曾瞧出端倪?”
树大夫的面色逐渐凝重,笑容仿佛被瞬间冰冻住,然后伴随着一声长长叹息,“少年当如你,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顾醒抱拳笑道:“承让了。”这一局对弈盘中分胜负,顾醒落子五十六手,树大夫落子五十七手,顾醒胜半子。可就是这半子,却能决定一场棋局的胜负。
门外传轻微的敲门声,树大夫没有起身,而是端起身侧的火炉上的茶壶,先予顾醒一杯后,才又续了一杯。轻轻将棋盘中的棋子拾起放回棋篓中,“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昨日领着顾醒前来拿药的小药童快步走了进来,瞧见顾醒正在与树大夫对弈,面露惊诧之色,随即又迅速收敛。将挎着的竹篮放在地上,又回退了出去。
只是临行前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顾醒,满是惋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