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和尚不明白,自己已经修禅多年,为何会一朝尽丧?他恍然间有些理解师父,理解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解开那心结。
也许是越是白纸的人越容易沾染吧,不通只怪自己佛心不够,才会一离开净土,便沾染上了心魔。可他并不知道,那人在此地已等了他多年……
自那日一别后,本要留守潭城半更客栈的赤心,接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指令。指令上寥寥数语,便是让他来到这珈蓝寺脚下,等待一个和尚。
那日,天忽然下雨了蒙蒙细雨,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是为何,突然坠下点点晶莹。潭城已是多年不曾如此了,这个边陲小城,军事要地,虽是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却还算民风淳朴。最主要是此地四季分明,所以外地人往来经商,多到此地落脚。
赤心拿着那张已被捏皱的密令,有些恍然若失。本是喋血杀手,怎可动凡心。可是自不通和尚出现的那一天,一切便都已改变。
孤啸山庄的短短数年,弹指一挥间。两人自相熟到相知,却从未相许。不知是碍于佛门清规,还是杀手本心,两人始终没有将埋藏心底的话说出口。
本以为,两人之间偶然的缘便会成为再无关联的分。谁曾想,红衣悄然方寸远,静待佛僧出山门。世间之事,造化弄人。孤啸庄主本意是让赤心隐姓埋名,注意珈蓝寺的异动,待不通和尚再次入世时,便回报。
但这一等,便是七年,谁又有这么多个七年来挥霍呢?一个女子,在年华最盛时,却无人采摘,是怎样一种落寞啊。许是等的有些疲乏,赤心不再藏头避尾,反而开起了酒肆。
许是小镇上的人并没有见过如此花枝招展的女子,自酒肆开初,便是日日满堂。可是老板娘始终不苟言笑,跟她那一尘不染的红衣,显得格格不入。
久而久之,小镇居民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那老板娘酿的酒实在好喝,还有一个雅俗共赏的名字——“醉红尘”。红尘不过一场醉,平生惊梦不愿醒。
而,老板娘等的那人,似乎从未出现过。这间酒肆名为“红衣”。在这地方小镇上,本无可厚非。可奈何多了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便让人想入非非。
人美酒美,没多久便有人打上了主意。一开始只是言语挑逗试探,老板娘依旧冷若冰霜,爱答不理。那些登徒子眼见老板娘好欺负,便有胆大者开始毛手毛脚。
老板娘碍于酒肆生意,只是躲闪,并未直接冲突。但不出几日,那登徒子便会曝尸荒野。如此往复,便不再有人胆敢在酒肆寻衅滋事了。
坊间传闻,老板娘白日间会将那些人记下,到了夜里就会化身邪魅,将那人抽筋剥皮,再扔出小镇。如此一来,酒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来饮酒之人反而多了起来。
半年光景,之前那简陋酒肆已然做大,除了装潢外,还多了一位说书先生。将那平日不曾听闻的轶事奇谈皆是娓娓道来。每当酒肆开门,说书先生便会飘然而至,等酒肆打烊,又会起身离开。
老板娘和那说书先生分外默契,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这一来一往,便相熟起来。
两人皆是隐匿身份,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说书先生曾多次在香客日上珈蓝寺探寻,也为老板娘一解相思之苦。只是两人皆是不说破,反而相处起更加从容自然。
又过了数年,老板娘许是有些倦了,偶日开口对说书先生言道:“若有一日,我离开此地,你便将这招牌改为‘白丁’,继续经营下去。”
说书先生点头应允,只是看着老板娘的眼神分外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