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无边黑云,自清洗长安城后仍不停歇,盘旋扶风、冯翊,一路清洗向西,经扶风、安定、平凉、会宁、金城、西平、武威、张掖,涌过青海湖,吹过玉门关,拂过祁连山,抵达敦煌!
所过之处,顺者昌,逆者亡!有所不服者,身怀异心者,立死!
这以无数人意念所化,百万杀心所铸的无边黑云,引起整个关中血海淘淘,伏尸数千里,西北为之一清,关陇为之一静,无数人皆因此倒在血泊中,犹如屠戮苍生之刃,就此划过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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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领兵攻入上洛郡后,柳月清除各处险地要点遣人镇守,且令沈法兴领万人挥兵长安城外,主力却不往西一步,反而转道向东,率十五万军兵指蒲津关,潼关!
旬日后,两面夹攻之下,十数万两关唐军立溃,汉军赶着唐军溃军杀向关外,杀向被溃军冲乱阵型,且血战一月余,精疲力竭的魏军!
隋魏军顿时大溃!立时崩散四方,一路丢盔弃甲,只恨自己跑的太慢,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恨同伴跑得比自己快!一时之间,四处逃命的身影大作,逃的满山遍野,溃不成军!
而汉军主力稍一驱赶溃军,便已不在衔尾追杀,开始就地收降,招降纳叛,至此,从河东,弘农两路,又杀出关外,杀向洛阳,攻向隋魏!
而东南,淮河之上千帆齐发,扬向北岸,由虚行之调度统协,由裴世矩领九万兵,率沈光,辅公祐,苗海潮,王雄诞,刘元进,管崇,朱燮,乐博通,楼世幹……诸将,剿灭隋魏水军,渡过淮河,北伐中原河南道,山东青州道!
一时之间,三路齐伐中原,渐渐包围洛阳,而李密主力已溃,人心尽散,又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顿入绝境……
又旬日后,李密于魏王府长叹:“天不助我!”终于降汉,率百官群僚,奉皇泰帝杨侗捧印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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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河北,李世民采用疲敌之策,于窦建德军心士气渐渐懈怠,军纪开始散乱之时,领军七万杀出,大破十万夏军,于乱军中斩宋金刚,魏刀儿,孔德绍,活捉窦建德,凌敬等……
更北方,幽州罗艺东击西破,打退辽东刘黑闼军,又击破王伏宝部,领军南下与李世民合兵一处,马踏乐寿,收降河北。
就在这时,两位大帅却收到了关中惊变的消息……
李世民顿时脸色惨白如纸,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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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郡与天水郡的交界处,这里正好是陇山山脉和秦岭山脉的分水岭,山峦起伏,地势险要,像一座屏风将关中和陇西隔开。
而大散关便在这座屏风唯一一处的陷落带上,修建于半山腰上,两边低,中间高,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是一座真险关。
扼守着秦岭西端,与陇山分界处的嘉陵江上游低谷地带,南北往来的一条重要通道。
可以说,大散关是关中与汉中、巴蜀之间的咽喉,为南北必争之地。
北不得散关,无以图汉中、巴蜀;南不得散关,则无疑图关中。
而大散关外,宋缺率寇仲,徐子陵,晃公错等将,以十四万军历经大大小小数十战,连连击败李孝恭部,克武都、汉川、汉阳、天水,收降顺政、河池、宕昌、同昌、渡过陈仓道、连云栈道以及褒斜道,已于关外血战数日了……
阴沉沉的天空下,似有雾霭笼罩,受伤的战马四蹄针扎,努力地抬起头,又颓然垂下,瘫软在地。
遍地的尸体间,散落着折断的长矛,一面面旗帜无力地斜插在地上,寒风吹过,旗带飘拂,残旗飞舞。
无数箭矢如同野草,在萧瑟的风中微微颤动着羽毛,为这大地谱写出一曲荒凉……
立于大散关城头,李孝恭暗暗叹息,默然不语,自前几日收到长安失陷,皇帝李渊身死,随后关中河煌血洗,隋魏兵败,李密投降的消息接连传来,他已经彻底不知所以……
也不知道他们这支孤军何去何从……
李孝恭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经黯淡,英武的相貌带上了一丝愁苦,望向身旁,于前几日从陇西赶来的李玄霸。
“玄霸,你怎么看……”
李玄霸身未着甲,仍着一袭白色锦袍,眉清目朗,小脸清秀,负手立于城垛上,而那两柄大锤,则静静交叉,放于身旁墙角。
李玄霸一叹:“大势席卷,已不由人……”却仍然看着远方,看着渐渐阴沉的天色……
不管怎样,他父亲死了。
虽说他自小上山修道,远离尘世,却也仍然割舍不下这段情缘……
李玄霸终于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李孝恭,心知毕竟是曾祖父一辈的远亲了,他是可以降的……
摇摇头,李玄霸默然道:“堂兄……今夜,我会夜入敌营一探。”
“若是我回得来,你便领兵……”
忽的一顿,叹道:“算了,无论我能不能回来,你都降了吧……”
身旁,李孝恭默然,忏愧无语……
锦衣少年李玄霸,望向天空,叹道:“夜……要深了。”
………………
月黑风高,西北的大风席卷,吹入庞大的营寨,四处的小小火塘内,木炭烧的正红,散发出的栩栩热气,却很快被猛烈的寒风吹散。
微沉的月光下,营寨内敲击刁斗之声回荡,在山谷中引起阵阵回音,而寨墙上,手持火把的巡守将士在来回走动,不时响起彼此起伏的,口令对答之声,但整个营寨,却显得非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