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这些流贼大军之前,他甚至天真的认为那些流贼装备简陋,顶多与江南沿海一代的瀛寇差不多,就算没有传闻中的刘策出面也能亲自摆平,立下赫赫战功。
但如今亲眼见到对面数千甲胄俱全,远比自己所部殿前司还要精良的流贼时,他才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战争远没有书上轻描淡写一般的惬意,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很显然,自己现在缺乏就是这份勇气,对面流贼仅仅一个挺阵,立马将自己心中期望的一切撕成粉碎……
“嗷嗷嗷~”
“笃笃笃~”
“嗷嗷嗷~”
“笃笃笃~”
激昂的嘶吼和刀盾交错的震响依然在这些殿前司将士耳畔不停回荡,此刻这些入伍数年却未曾经历一场战斗的王师部队,躯体正在不住的颤抖着……
贼未至,却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了……
“止步~~”
距离敌阵一箭距离,罗松大手一挥,随着一声竭力的嘶吼声传遍整个军阵,青峰营士兵齐齐止住前进的步伐。
“呜呜呜~”
一阵犀利的角号吹响,处在青峰营最后列的两千弓箭手,立刻从背后抽出锋利的羽箭,前方一千长矛手自觉的散开阵列,留出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距离,让这些弓箭手来到了刀盾手身后,将羽箭搭在了步弓弓弦之上,随即摆出抛射的姿势,对准了前方毫无动作的敌军阵列……
“咯吱吱~”
一片刺耳的弓臂扭曲声响回荡在青峰营军阵之中,两千弓箭手已经开弦满圆,就等着一声令下,便开始一场惨烈的攒杀……
罗松冷眼望着对面无边无际的人浪,不屑地轻哼一声:“史宗杰,你比我想的还要废物,今天,就让我罗松来教教你,战争是多么的残酷……”
“放箭~”
“放箭~”
“放箭~”
青峰营传令官三声震喝,惊天动地,下一刻……
“嘣~~”
“呼~~”
崩弦惊雷破,箭出蔽日月,两千羽箭齐射引起一阵撕破苍穹的气浪,瞬间腾空而起,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朝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数万殿前司大军,铺天盖地的扑去……
“噗噗噗噗……”
“啊啊啊~”
箭镞入躯,惨嚎骤起,中箭的殿前司将士无不发出凄厉的哭喊声,立刻如同麦子一般倒了下去。
“救我~”
一名殿前司士兵仰躺在地面上用手死死抓住边上同伴的脚踝,嘴里不停发出求救的呼喊,他的左胸被一直锋利的箭镞洞穿,早已经锈的只剩一层膜的甲胄根本无法阻挡箭镞的侵袭……
而被他抓住脚踝的那名士兵,望着地上同伴的惨状,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感到自己胯间有一道热流涌出,顺着自己的裤管缓缓向退下流淌,直至浸透落到靴子上打湿了同伴的手掌……
他,shī_jìn了……
“呃~”
“啊~”
一支羽箭迎空落下,将一名士兵的脑颅活活洞穿,喷散四开的血液飞溅到边上站立的小校脸上,望着同伴临死倒地的惨状,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呼救声,他精神瞬间崩溃,吓得立马丢掉手中兵器,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哭喊起来。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见我娘,滚开,给我滚开~”
另一处,一名年轻的士兵望着地上到处都是中箭倒下的身影,他神情疯癫的向后跑去,不断将眼前所见一切阻碍尽数推开,嘴里不住的凄声大喊着什么,这种情绪很快渲染到周围另外一些士兵身上,也纷纷有样学样,推搡着向后阵跑去……
“放箭~”
“飕~~”
青峰营的弓箭手并没有因为敌军的恐惧而停止杀戮,在传令官的喝令下,再次冷漠的搭箭,开弦,绷弦,将一支支羽箭尽数向他们头顶落去。
“噗噗噗噗~”
“不~~”
“救救我,救救我~”
“娘,娘啊,儿子不能尽孝了~”
当空贯落的箭镞无情的破开了殿前司将士身上那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带起片片血花绽放,旷野之上到处都是殿前司士兵凄厉哭喊的声响和不断窜逃的身影……
“放箭~”
“飕~~”
青峰营这边,冷酷肃杀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三波箭雨再次呼啸而起,无情地攒落到那些殿前司士兵的身上,凄厉的哭喊声比之前的两波箭雨更为激烈……
“不干了,我不想死~”
在一名营使级别将领惊后一声,丢刀逃跑之际,四万殿前司士兵彻底崩溃了,不顾一切的四散逃离这可怕的修罗场……
什么血勇,什么精锐的骄傲,这一刻远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