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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九,黔州杨家庄……
清晨时分,杨武的货车就悠哉悠哉驶入了庄门,门口的庄民看着那整整一大车的“年货”,不由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由于驰道的修葺,导致原本泥泞颠簸的路途变得顺畅无比,预定三日的路程仅仅两日就抵达了。
“继续往里赶,到家一起吃完午饭再赶回去吧……”
杨武感受着四周庄民异样的情绪,只是坐在车上抽着烟斗,和赶车的壮汉聊了两句。
这壮汉人不错,老实靠谱,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很得杨武欢心,便热情的邀他一起吃饭……
壮汉笑着回绝了:“多谢军爷,这一路来已经吃了你不少钱了,怎好再让你请客吃饭?”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这一路来的住宿和吃饭都由杨武自己掏的腰包,两天吃住合计花费大概七十文汉陵通宝,算上骡马十五文的草料钱,共计八十五文,已经让壮汉省下不少的开支了。
而这也从侧面反应,一切得益与北地经济复苏的迹象,以及远东新币在各省的大规模普及,淘汰了劣质货币,不然按照这个路程的开销吃住一块至少需要一到二两旧银的高昂价格。
杨武也没挽留,现在的他表面平静,但心下却早已激动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妻儿与他们共聚,享受天伦之乐。
车子继续缓缓的向前驰行,路过每一家的门前,刺耳的木轴转轮声总能引起庄民的瞩目……
不一会儿功夫,一间黄土泥墙映入杨武眼中,不由让他猛吸一口烟,瞳孔不由放光。
那是自己的家,虽然残破,但却十分温馨……
而在泥墙院子内,一名年约二十四五岁,腰系围裙,身穿粗衣的妇孺正在将一床破旧的棉被拿到院子里晾晒。
他就是杨武的妻子,梁氏……
今日天色不错,日头正盛,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寒冷,梁氏抓住这个时机,收拾着自己的屋子。
等收拾完被褥后,梁氏转身回到屋内开始烧水,准备午时给孩子们做些饭食来吃。
北地八省发展周期太短,除了军中和少部分地区,大部分百姓家中依然只是一日两顿,当然这和旱情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着灶台内的火势燃烧起来,梁氏熟练的拿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往缺了两个角的铁锅内填满,仔细洗刷一下再倒掉,又添了些清水后,开始往一旁的米罐里舀米。
“唉……”
看着米罐已经见底,梁氏微微叹息一声,拿过一个碗把内中剩下的米全部倒入碗中,努力想要分出够三个孩子吃的量来。
梁氏的收入主要是靠给庄里地主家做短工维持,那地主杨大富在庄园外有着一千多亩良田,靠收获时节给他收拾田里的庄稼补贴家用。
要说这杨大富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为人就是十分的抠,说好的给十文工钱,一文也不会多给还不说,总会千方百计的再扣掉短工的一两文。
当然,地主家有余粮也会放贷,这放贷的利率虽然不如世家那么没节操,但同样也不低,每年照样有庄民还不上千。
梁氏本来也欠了杨大富一家连本带息九石粮食,好在刘策收复北地八省,替他在从军的丈夫结清了一年多的积欠饷银,这才拿着这笔钱与上半年还清了杨大富家的债。
不过,无债虽然一身轻,但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的,眼看自己米罐里的米又要空了,梁氏在犹豫要不要再问杨大富家去借些米来度日。
将碗里的米倒入锅内,梁氏感觉有些乏累,便坐到一旁的板凳上歇一歇,再忙把昨晚换下的衣物给好好清洗一下,同时思量着要不要叫上庄里的几户佃农,下午去杨大富家再借点粮食……
“咚咚咚……”
就在这时,院门响起沉重的敲门声将梁氏惊醒,同时也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三岁小儿子,哇哇大哭起来。
“谁啊?”
梁氏惊呼一声,而后吩咐自己七岁的大女儿照顾儿子,把手放在围裙上搓了搓,径直去开门了。
“武……哥……”
拉开门栓,见到门外站着自己一年未见丈夫的一瞬间,梁氏表情有些呆滞。
此时,杨武叼着烟斗,气色红润的站在门口,含情脉脉的看着梁氏……
二人相视一阵,最后还是杨武轻笑一声:“愣着干什么?不会背着老子在家偷人吧?还不让进去?”
梁氏面色一红,忙让道一旁畏畏缩缩的站着,杨武则冲那壮汉罢罢手说道:“辛苦一趟,帮把手……”
壮汉二话没说,跳下骡车,和杨武一道,将车上的货物搬入院子内。
巨大的动静立刻引来屋内三个儿女的围观,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父亲一趟趟搬运琳琅满目的物什,也是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武哥,你这是……”
见到这一幕的梁氏,顿时有些震惊,她之前确实看到杨武身后装满货物的车子,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自个儿家的。
紧张之余,梁氏忙拉住杨武小声说道:“武哥,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回头跟你解释,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杨武随口说了一句,扛起那五十斤重的面粉袋子,搬入了院子内。
梁氏闻言心下一松,这才一起搭把手,将车上的一包包货物都一起搬入了家中。
等车上最后一袋装有棉衣的布裹被卸下后,杨武叫过壮汉,从挂在身上的钱袋内取出两串黄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