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许明德如每日早晨那样,架着画板,坐在那冷硬的台阶上,任海风作乱的头发,挠乱他的心扉,不顾身外,而是投神画着前方西斜的红日。
今天它的光辉因为不像初升时的璀璨,而显得衰败的萎靡。
只是,海面之上云彩橙红,倒是盛景难收,映红整片眼幕。
然而,许明德的心却是像憋了口什么不知名的气,沉闷不快。
他的左手因被莫不行的人划伤而缠上了白色的纱布,但并不妨碍他手中紧握着的啤酒。
当手中画作涂上暗淡的色彩时,他心中的悲潮起伏,一仰头,左手中的啤酒便一灌而下。
他可以忍受自己在这五年里的孤独,他也不后悔放手让她远走高飞,只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失策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她一个人在艰难的时刻独自挺过。
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身边会有别的男人,他只以为,她逐梦的路上会开心,快乐……
他恼火,生气,甚至是吃醋。
当然,他不是气奇情刚才的态度,而是吃着这几年来有另外一个男人一直在陪伴她的那种,仿佛被人趁虚而入了的劫持。
至少至今,她惦记着别的男人的恩情,感激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的付出。
那么,他在她的心目中或许会变得不是最重要。
既悔又恨,自己的身不由己和无能改变的事实。
喝完一瓶,许明德扔了瓶罐子,又取来一瓶,边喝边画着他心中那头红日如今残落而走向灭寂的路线。
突然这时,他的手机不停作响。
许久之后,许明德才从这一副夕阳落日中截稿,抽回神,去翻找一边的手机。
“喂…,院长……”
*
孤儿院里,许明德被欧阳院长找来,说是有急事,只是他如何也料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竟然是他在已经逐渐模糊的印象中却不停一直刻画着的妈妈的形象。
“阿德!”叶凡一见到眼前高大魁梧的鼎鼎男子汉,激动得热泪盈眶,迫不及待的就扑了上来。
然而,近看儿子俊气又健壮的模样,叶凡当场沙哑了声线,颤抖得一时无法言语。
“阿德……”
欧阳院长见他们母子重聚也感怀万分,这可算是死里逃生的相逢。
然而,相认之后他们又将面临怎样的生死大劫?
欧阳院长不愿想下去,留些时间给他们母子相互叙述分离之苦吧,她便识趣的离去。
许明德也是眼眶通红,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十八年前那种花容月貌,但是布满沧桑的脸贵气依旧,还多了几分圆润,更使那份熟悉显然。
尽管很期待这一份天大的惊喜,但许明德还是冷漠的守着了心中的底线。
或许这十八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幻想着自己的回归,只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受悲痛的催化,那眼中柔弱的泪光反而激发了这些年同样滋养而成的百般怨恨。
他已经不是儿童,而是一个独立自由的成年人,她已经没有监护的资格。
“阿德,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妈都认不出你了。”叶凡含泪想上前摸摸他的脸,哭述多年思念之苦。
可许明德一时却无情的推开了叶凡的手,因为伤的太重,他倔强中冷漠的说,“我想你认错人了。”
叶凡先是一愣,接着是心酸啊,她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她的儿子果然不肯原谅她。
“阿德,我是妈呀,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哼……”许明德冷笑了几秒,“那些因为孩子生病无能医治的抛弃,那些因为年少无知未婚先孕的抛弃,还有那些甚至因为阻碍了自己的事业的抛弃,又有哪个,不是迫不得已的?”
说着,他的分贝明显是激动而大声了。
“18年了,你们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我没有家,我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我没有资格恨你。”许明德痛愤中怒斥着自己的母亲,只因为要隐藏那落魄的脆弱。
百感交集啊,多年的苦楚不正是渴望重逢的这个时刻吗?
可她来了,亲口与他相认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恨到只能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来反击。
叶凡更是肝肠寸断,十多年的苦衷,一言难尽。
她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只顾着哭,“阿德,是妈不好,你原谅妈妈。”
“原谅?我怎么原谅?一句话就想抵消你们的残忍吗?”他愤怒中更带痛苦。
“不是这样的,当年你才十岁,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叶凡有无数的苦衷,可许明德哪里听得下去。
“十岁怎么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我们是怎么兜兜转转的来到这里。而且我还记得当天你们有过争执,我更清楚的记得你们是怎么把我抛弃,把弟弟一个人带走的。”
“阿德,对不起…,原谅妈妈,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阿德,原谅我。”叶凡哭成了泪人,痛苦中摇头诉说,“那年发生太多事了,你跟妈妈回家,我们慢慢来跟你解释清楚好吗?”
“不需要,孤儿院是我的家,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你就不要捡现成的了。而且,我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太熟悉痛苦的滋味,这是我的路,我不喜欢被别人安排。”
是伤心的气话,也是多年苦疾的发泄,都是许明德悲痛里的喘息。
叶凡也痛苦的泣不成声,抛弃了他十八年,她不祈求被原谅,更何况,相认之后,又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