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池静静地躺在一片废石乱墟中,沉睡。
安详,宁静。
此时已是深夜,梦最深的时候。无人知晓,掩藏在四面墙之内的争斗。
很久之后,昏迷过去的周铭渐渐恢复意识,动了动手指。艰难爬起,发出“嘶痛”声。
待看到乔小池那安静沉睡的侧脸,听到她那缓和有序的呼吸声,紧皱双眉慢慢松开。
他吃力地拿出藏于怀中的手机,面露失望。
手机已经被砸碎,无法使用。
休息片刻,等力气足了,他这才颤抖站起,扶着破败不堪,凹凸不平的墙面,脚步不稳地爬上二楼。
见一楼无人,天书立刻窜出乔小池的识海,漂浮在其正上方。
“看来,这红宝石玫瑰的力量太过强大,你终究还是脆弱了点,身体承受不住,这才失去意识。臭丫头,你得好好加油,强大自身才是王道啊......”语气饱含担忧。
停顿片刻,在确认乔小池没有任何不妥之后,天书这才放心回到女人识海深处。
心有疑惑,奈何当事人沉睡不醒,便也无从问起。
天书唯一知道一点:今日之后,自己这随意选择的主人怕是变了。
楼上,传来电话的滴滴铃声,随之传来周铭气短无力的声音。
“血煞,来东方乐园……”
再无声响。
月上中天,本应最是明亮时候,却被厚重乌云遮挡,投下最神秘的阴影。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暗羽紧跟蒙面黑衣人,一路前行。
头顶之上,是被遮掩大半身子的圆月;身下,是缠绵弯曲的羊肠小道;周边,是快速后退的花草树木。
蒙面黑衣人快速飞跃,这一秒,还在眼前,下一秒,忽而消失,转而出现在距离他,看向毫无尽头的漆黑。
他多么希望大风能够带走他的悲伤,他的孤独,甚至是他的性命。
当所有人都在为延长寿命而不惜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却是在追求最极致的死亡体验。
活着,太累了。
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很少张口。久而久之,他的言语表达能力弱了不少。
所有人都在唾弃他,厌恶他,追杀他。
即便身负异能,强大如他,依旧改变不了身为孩子的事实,总有力竭分心的时候。
白天,他会躲在深山野林。
黑夜,他便与那些吃人的野兽同眠,和那些凶残的怪物战斗。
苦笑看日月,愤怒笑众生。
尔等视我为邪物,我笑众生皆愚昧。
天生我才必有用,只是误入凡尘间。
寒冷异常的冬日,他总会坐在冰水里,任凭寒冰将身体冰冻。
烦闷躁热的夏日,他总会来到火山边,任凭炙热岩浆将自己烧烤。
无数尝试,无数失望,他绝望看天,出口破骂。
“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又为何让世人忌惮我,伤害我,却又杀不了我?”
上天似是不满,雷电攒动,天雷阵阵,直直劈上崖顶之上,那单薄却坚定的少年。
上天的尊严,绝不允许小小人类随意侮辱。
他露出一抹释怀笑容,双眼含泪,心中幻想:母亲,是不是这样,我就可以去地狱找你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称霸整个地狱?
只是,母亲,我终究没有找到你曾跟我说的要保护之人,羽儿怕是要辜负你的期待了。
小小的他,单纯地只想解脱,想摆脱这沉重的生命,丢掉所有责任和义务。
厚实乌云滚动,不停酝酿,越积越多,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侵袭而来。
暗羽神色镇定,对着上天,高举右手。
粗糙麻布所做的宽大衣袖落下,露出他的右手,哪里可见一丝一毫的血肉,只有光滑一片的白皙骨头。
这便是上天的诅咒,只要他动用异能,便会变成这般。
可惜,这个时代,并没有异能这一说。他被大众洗脑,自认是不吉利的存在。
“我站在这里,不躲不避。老天你若是足够气愤,足够强大,那么就请动用你最大力量,毁我右手,葬我身躯,灭我魂魄。”
他狂放不羁,视上苍如无物。
“若非如此,只要放过我,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也会与世人搏斗,与天斗。我,暗羽,在此发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雷声大响,愤怒忍受到极致,降下第一道天雷。
而——上一秒愤怒异常的少年却是嘴角上扬,眉眼微弯,脸上露出浓浓笑意。
他成功了!
成功地激起了上天的愤怒,成功地引来了毁灭,成功地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再不复往生。
在这世界,存在轮回转世之说。
天道轮回,生生不息。
可若是大奸大恶之徒,轻则投生畜生道,重则被投十八层地狱,日日夜夜保受煎炸烹煮油锅之刑。
而他,在世人看来,是大恶中的大恶,理应魂飞魄散。
有时候,他不懂:明明自己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因右手,就被世人摒弃,辱骂,迫害,何等不公。
他的出生,不是他所能选。
为何愚昧的人们不能同情他,容忍他,接受他?
当逼迫达到极致,少年的他终于放弃和命运抵抗,选择主动赴死。
而那些无能的世人,却没有足够实力杀他,他只得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上天。
好在——他成功了。
足有碗口大般的雷电从天而降,他动也不动,睁着眼,准备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