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我们挖掘的盗洞,墓葬本身的甬道要开阔许多,忽然从盗洞里钻进去,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晾了许久,依旧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死尸,无一例外,皆是浑身油脂的马哈尸,鹞子哥站在前方,手中手电的光芒四下照射,所过之处,地上油汪汪的,那些尸体竟然在反光,偶尔可见一些巨蜈蚣没有逃出去,粘在死尸的油脂上,被硫磺毒的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么多死人!”
老白暗自咋舌,大致数了数,便说道:“这一眼望过去只怕不下数百人吧?”
“这些都是工匠吗?”
张歆雅蹙眉自语。
按照经验来看,她的这个判断没有太大问题,一般而言,墓葬中的死人通过伏尸位置就能推断出其生前的身份,从葬坑里的十有八九是战俘奴隶和仆人,躺在甬道里的,八成就是被封在墓葬里的工匠了。
但凡事无绝对,我家一位长辈还见过一个倒霉蛋工匠,被封在墓葬里以后,自知必死无疑,于是转身去了主墓室,把墓主人揪出来,自己躺进去鸠占鹊巢,不仅如此,连带着墓主人几个陪葬的小妾都没好,全都被从棺材里拉了出来,这位工匠躺在棺材里左拥右抱,生前享受不了的事儿,死后一股脑儿全占了。
我摇了摇头,踩着尸体堆叠的缝隙朝前走去,低头观察着脚下匍匐的一具具尸体。
死相各异,但都不平和,依稀可见这些死尸的脸上兀自残留着惊恐、愤怒等各种各样的情绪,绝大多数人身上的衣着都氧化成了一层类似于黑纸灰一样的东西贴在皮肉上,但也有例外的,有一个压在下面的衣着就保存相对完好,依稀可见灰扑扑的色泽,是明时农户穿的那种典型短衫,头上还裹着布巾,乍看这形象,确实是工匠打扮。
死尸的间隙里,偶尔可见一些生了黑锈的金银,甚至是一些珠宝首饰等。
金银铺地,死尸堆叠。
这就是甬道里的景象。
老白看着那些金银器物有些眼馋,看那些东西都被厚厚的黄色尸油封住了,心疼的直摇头。
四五里长的甬道,眼下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我也不急着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唤醒天官刃,提刀前行。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数百人也不差,躺在三四米宽的甬道里,足足蔓延出二三百米。
跨过这些尸体,前方总算利落了,偶然可见一两枚铁条插在地上,鹞子哥带上手套将这东西拔起来,方才隐隐能瞧出,这都是刀剑,只不过腐蚀的太厉害了,握柄都没了,黑黢黢的,跟个烧火棍没差。
“不是工匠!”
至此,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轮廓,轻叹道:“关于墓主人的身份,我的猜测是对的,应该就是明末十三家七十二营民变队伍里的某一位首领,死在这里的这些人……八成就是他的手下,手里拿着刀剑,可衣着五花八门,连一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看着跟白身差不多,除了民变队伍,我想不到还有哪家军队会是这样的尿性。
这座墓葬怕也不是什么工匠修的,以前的民变队伍跟土匪窝差不多,活不下去了,大家凑一起反他娘的,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甭管是贵族还是老百姓,先按住抢了再说,倘若顺风顺水,那一路打进京师改朝换代,倘若不顺,首领被弄死了,那大家伙先弄个墓把首领安葬了,也算对得起义气了,而后大秤分金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鹞子哥点了点头:“看来就是这么回事了,不过这支民变军在安葬了他们的首领以后,却也不知遇到了什么,纷纷丢掉武器,玩命向外逃窜,绝大多数人都交代在了这里,不过想来还是有人逃出去了,河槽里的那些金银八成就是这些人仓皇之间遗落的,甬道口应该也是这些人事后悄悄封住的!”
“不是为了争夺金银自相残杀……”
我补充道:“应该是挖掘墓葬过程中遇到了一些诡异,要嘛就是死人蹦出来了,要嘛……可能就是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更倾向于后者。
自古高手在民间,民变队伍里八成有高手,墓葬应该就是这人设计的,这种人通晓阴阳,埋个死人不成问题,哪怕死人不平和,至少在刚刚盖棺的时候他绝对是能摁得住的,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八成呀,就是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四五里长的甬道,又是在合查山这种气候复杂的地方,嘿……
而且,你们没发现么,这里都是马哈尸!
马哈尸这种东西成因很复杂,跟温度的控制有关系,出现概率特别低,哪怕是同样的环境里也很难同时出现两具马哈尸,因为温度和水分稍稍有些不对,形成的就可能是干尸或者是湿尸,这里一下子冒出数百具,难道不奇怪么?”
地下到底有什么?
目前对人类来说是完全未知的,哪怕科学已经做出了无数推测,可……都只是推测。
我只知道礼官一门有祖训,气候复杂多变的地方不下铲,这个下铲不是盗墓,礼官下铲是建造墓葬,原因特简单,这种地方特容易挖出点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我和鹞子哥你一言我一语,循着这些蛛丝马迹,三言两语就把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老白有点怂了:“那咱们还继续往前走么?”
言下之意便是,这好几百人都交代了,咱这五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