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弥漫四周,仿佛就要将自己吞噬的时候,心间一道声音传来:醒吧,该醒了......
昏迷在床上的钟逸眼皮微动,很快,手指、胳膊、全身都开始颤抖,在第二日凌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钟逸醒了过来。
入眼间,是灰暗的一片,接着视线开始模糊,就好像近视的人一般,钟逸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可带给身体的剧痛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举动。
他再次合眼,不过透过眼皮,窗外的光亮照了进来,钟逸心存幸运,还活着,这条命还在,这是他的第一想法。在濒死之时,他心中所求唯有活着,能够活下来,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不过如今的身体却不像往常那样灵活,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令他冒出阵阵冷汗。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等走到钟逸床边的时候,他努力睁开了眼睛,眼前这人是东都的一位老部下,名字就在耳边回响,可他却记不起来。
那人一看钟逸已然苏醒,激动的喊出了声:“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钟逸想要开口让他别这么大惊小怪,可喉咙就好像有一团火,无论如何都没有声音发出,索性钟逸也就放弃了,不过此刻的痛苦却让他无比快活,身体还是自己的,命也是,能够拥抱光明,见到所有在乎的人,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快乐的呢?
“大人!您......您说句话啊!”
钟逸张了张嘴巴,只有沙哑的低嗬,并非人类能够发出的音调,可这已经到他的极限,哪里能吐出清晰的话语呢。
属下一拍脑袋,叫道:“您看我这愚笨的脑子,陈帅说大人一有消息便去通知他,现在却忘了个一干二净!大人您稍等我片刻,我现在立马去禀告陈帅!”
说着风风火火跑出了屋子,钟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脸颊一道道伤口不允许他能够大笑,每个动作就像是历经刀山火海般的折磨。
......
“陈帅!千户大人醒了!您赶紧来看看!”未经门外侍卫通报,他已经闯入屋子,这虽是不合锦衣卫规矩的事,尤其惊扰到了正在熟睡的陈达斌,若换做往常,定要治他个无礼之罪,不过陈达斌未曾穿戴好衣物便已冲了出来。
“你说什么?”陈达斌不敢置信的问道。
“钟逸钟大人醒了!”下属兴冲冲道。
“什么时候?”陈达斌一双眸子情不自禁流露出震惊与喜悦,再次发问道。
“就在刚刚,属下应您命令,只要钟大人有任何迹象,立马禀报与您!”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陈达斌快步走向钟逸的病房。
一进屋,果真看到睁着眼睛四处张望的钟逸,由于他的脑袋不能动,所以只有眼珠在眼眶中乱转,就好像狡黠的狐狸一样。不过这也由不得钟逸,他全身上下能让他轻易控制的也就是这双眸子了。
“钟逸!”陈达斌呼唤道。
“嗬......嗬嗬”钟逸想要回应,可发出的仍是不知何意的声音。
陈达斌哪里会不明白呢,他同样受过这么重的伤,初醒来时的遭遇很是痛苦,无论动用身体的何处,都会承受万分折磨,身子没有一处是好受的,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回想那时的经历。钟逸此刻的表现,分明就是连话都难以说出来。
“是我顾虑不周,钟逸,我能够体会到你如今的苦楚,连自己身体都难以控制,这种感觉是不是非常不舒服?不过你安下修养,过段时间就好了,作为一个时常受伤的过来人,我比你清楚。”
听了陈达斌的话,钟逸露出欣慰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深深的共鸣,似乎在说,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了。
与钟逸眼神交织,陈达斌大概能理解他对自己的感激,他思索着对身后属下道:“给钟千户取些水来,想必此时他的喉咙快要冒火了吧......”同样是经验之谈,却令钟逸感动的差些哭了出来,若是能够说话,他定要将对陈达斌犹如滔滔江河岁连绵不绝的敬仰亲口告知于他。
他现在算是明白一个知己有多么重要了,怪不得古代会有这么多情绪化的人,知己死后绝不独活,又或者摔掉两人共同的擅长器物,一生再不碰这个。以前钟逸还暗暗嘲讽,顶多就是喝了几次酒,一同演奏了几曲音乐,说了几句都有感触的话,哪里沦落到如此地步。可现在看来,是钟逸目光浅显了,就好比今日,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能为陈达斌献出自己的性命,不过随着神智的逐渐清醒,这种念头越来越小,以至于后来完全丧失。
饶是如此,确能看出有一个懂自己的让人有多么重要,对其中一方有多大的情绪影响。
属下轻轻从背后将钟逸抱起来,只有保持这种斜着的姿势才能喂进水,虽然两个大男人这般亲密有些基情满满,可钟逸此刻哪还会顾忌外人的目光呢,能够润润自己的喉咙就谢天谢地了。下属喂水的动作很轻,生怕牵动钟逸身上的伤口。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就连喝水都只能一小口一小口,若是一下灌进茶杯的一般,势必会让钟逸全部吐出。
也正是因此,喂水的过程便显得尤其缓慢,直到后来,钟逸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是一个比谁都直的钢铁直男,若躺在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自然没有任何说辞。可偏偏是一位男人,而且他的动作还这么温柔,胜过一大部分女人,钟逸虽宽慰自己是伤病不得已而为之,可越提醒,心中就越发尴尬,愈加胡思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