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钟千户准备些粥饭来。”陈达斌继续嘱咐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昏迷,喂进肚子里的不过是些流食,想必钟逸此刻早就饥肠辘辘,与病魔抗争可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
属下一刻不耽搁,立马从屋里离开,向指挥使衙门内灶房的方向走去。
陈达斌一屁股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慈祥的盯着钟逸,心底泛出丝丝喜悦,他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什么都不必操心,锦衣卫一切都有我呢。”
钟逸眨了两下眼,在脑袋不能动的情况下这已经到他操控身体的极限了,他相信陈达斌也能看出来,钟逸的意思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听到了罢了。
陈达斌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向钟逸道:“那晚的埋伏......我调查过了,不过没什么结果,但仍是找到一些嫌疑对象。”钟逸安静听着,陈达斌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对此事的关注,其实陈达斌能够理解钟逸的心情,不仅自己与李旭身受重伤,就连这帮忠心的手下都相继死于对方的刀下,换哪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会想着报仇,钟逸也不例外,血债血偿,自古以来天经地义!
“最大的怀疑自然是白莲教,你的存在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白莲教发展路上最难缠的绊脚石就是你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想要对你动手理所应当。”陈达斌再次从钟逸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不过这次不一样,似乎有着压抑的愤怒。
“当然了,除了白莲教外,也还有一些势力,不过比起白莲教来说,嫌隙要少上许多。其中之一是海津城漕运衙门内的那帮文官,文武不两立,大宁风气便是如此,你这个锦衣卫的钦差,这些个自恃清高的文官自然瞧你不起,再加上你出事那日查出的事......他们也有动机。”陈达斌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无论是他还是钟逸,初入海津城时便能感受到深深的敌意,这是来源彼此身份的不同,大宁朝廷哪一个文官不轻视他们这帮武夫,就算比他们高上几个官秩,也照样不服气。
当然,单是这样,自然不足以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刺杀朝廷钦差,可钟逸的发现却能弥补这个动机,触碰他们的利益不说,还要狠狠收拾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没人不懂,钟逸此次定会杀鸡儆猴,这几只鸡为了不让自己当成靶子,只能铤而走险,这样的分析也能说得过去,唯一的缺憾就是时间差,若时间对得上的话,他们应当与白莲教平分秋色,二者的嫌疑一半一半。
陈达斌说完便沉默了,而钟逸也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如同陈达斌所言,他一开始的目标就确定在了白莲教身上,这并非固性思维,只是从利益来看,钟逸一死,他们所得到的好处最多,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可转念一想,真正的凶手往往不是明面上摆着那位,正像陈达斌的考虑,漕运衙门内的官员也多半会对他恨之入骨,只要得知钟逸会对他们动手的消息,他们必定先下手为强,这是人性最为丑恶的一点。
但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们能否清楚钟逸所想,或者是否知晓钟逸下一步会对付他们,按理来说,这是一个消息闭塞的时代,钟逸那日所携带的还全都是自己信的过的属下,就算有对方安插的眼线,也不可能这么快将消息传到他们的手中,除非......除非有什么特殊手段。
但从眼前的形势来看,钟逸还是更加倾向于白莲教,当然了,若是让他找到有效的证据足以证明漕运官员在自己的身边留有眼线,那他便会重作思考。
不过看陈达斌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就知道他才藏着东西没有说出,果不其然,陈达斌郑重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也是在昨夜灵光一闪才想到,钟逸......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西厂有关系?”
钟逸一愣,眼珠转了起来,这并非没有可能。陈达斌接着又道:“在你刚来海津城那日,闫峰便派府中下人到此特地告知你此事,西厂对锦衣卫可谓虎视眈眈,这是历史遗留下的死敌,一旦有丝毫机会,就不会错过,定要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那夜的埋伏很可能出自他们的手中。”
“可真要是他们所为,其中也有蹊跷,对方留下的尸体没有一个人的身份记录在册,按理来说若是西厂的人应当很好辨认,而且他们所使用的兵器也不是朝廷所制,皆是民间自制,制作粗制滥造,哪怕西厂为了掩盖身份,依他们的财力物力,也能找到几件趁手的兵器吧?”这便是陈达斌的三个猜想,其中哪一方的势力都有嫌疑,却又无法板上钉钉,不过白莲教却在三者中脱颖而出,是第一人选。
听了陈达斌的话,那晚的场景一幕幕在钟逸脑海中闪过,对方的出现,对峙时的一举一动,其中每一个人说过的话语,声音的辨识度,都留存在钟逸的记忆里,但就在回忆中,钟逸却发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点。
那就是为何他没死?
钟逸不是受虐狂,也没有求死的心,只是他确实应该是死者中的一员,锦衣卫的反应太慢了,拖延的时间足够对方杀死自己,那时敌人分明已经将他与李旭包围起来,随随便便一人便可摸了他的脖子,甚至那刻钟逸已经认命了,他合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
但想象中的刀刃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在他睁眼的时候敌人已经撤退了,这太不寻常了。对方大动干戈,付出这么多条性命,目标直指自己,可却在最后时刻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