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府宅子的大小在等凤临府之中已经数一数二了,但一下子承受这么多人,还是将院中围了个水泄不通。
钟逸站在他们所有人之前,他的目光从前到后一点点的扫过去,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与他对视过几眼。
钟逸提高声音:“说说你们来干什么吧。”
他们开始时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胡乱瞟着。
但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先是小声的说:“要钱。”
后来这种声音如同旋风眼一般,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卷了进来。
这一众人等异口同声喊着:“要钱!要钱!”
这种气势,活脱脱像农民工讨要无良包工头自己的工资。
不过钟逸,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一定要让众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只要在情绪最不平稳的时候,才能听进钟逸所说的话,才最容易做出冲动的事。
钟逸一挥手,这阵令人震耳欲聋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逸对着他们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钱。”
这时候,没有人在犹豫,脱口而出但又异常统一:“官府收税!官府收税!官府收税!”
“收多少?”
“二十两!”
就这么一问一答,却又让众人心中重新生起对官府的仇恨,是啊,今日他们这低声下气的求人全都拜他们所赐,这食不果腹的生活,都是由他们而起。
林家自然也有仆人在此,包括林安富,他其实最是好奇钟逸到底想做什么,可到了现在,他也仅仅能推测出钟逸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根本生不起其他心思,比如官府为什么要收这么高的税,又为什么在现在收起。
他斜眼看向钟逸,心中万般嘲讽,这么做事,迟早要把林家败完,纨绔到底是纨绔,装几天正经人也改变不了他纨绔的本性。
北街这群人,现在已经熟悉一问一答的形式,在他们说完以后,便会静静等待钟逸下一个问题。
可这次,钟逸却没有抛出问题,他眼中苦涩,看到的人都能被这种目光感染,说出口的语气,也是无尽的苍凉:“大家……不容易啊。”
钟逸继续说道:“其实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两波人问我要过这二十两银子了,我虽然好奇,但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缘由,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
“可直到今日,你们问我取的,也是如此巧合的二十两,我这才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才问起你们事情的原委。”
钟逸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他斩钉截铁饮信誓旦旦的说道:“你们放心,这二十两银子,是你们每个人的救命钱,我林家况且现在还出的起,若真是出不起的话,我就借钱也要给你们。”
这院子之中的人,或着破旧的衣物,或佝偻着身体,或脸上身上带着伤疤。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受够别人白眼,吃尽人间疾苦的人。
从来没有人理解过他们,也从来没有人真正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可今日,钟逸却做到了,钟逸这番话,是与他们站在同一身份,真真切切考虑到了他们的的尊严。
所以,他们每个人无一不动容。
这份感动,仅仅是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钟逸目光缓缓向后扫去,他发现现在有些感性的人已经红了眼眶。
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当什么狗屁演讲家。
可今日,这简单的几句话却有如此大的威力。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苦了。
可紧接着,钟逸又说道:“我知道,无论是别人,还是你们自己,都从来没有将自己当过人,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顿顿吃肉喝酒,而你们却吃了上顿没下顿,凭什么他们能收到别人尊敬,而你们却只能遭受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凭什么他们从来没考虑过银子的事,而你们却要为最基本的生活而奔波。但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已经这么苦了,却没有人理解过你们,为什么你们都过不下去了,还有人来向你们收税,天下不公啊,官府不公啊。”
这时,钟逸再看向下面这群人,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怔怔出神,好似在思考自己的话,又好似在回想自己的身世。
钟逸每句话,都说进了他们的心坎,每一句话,都让他们感触颇深,他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这救命的二十两银子,还有一种超前的思想。
这种思想,在这个年代,只会让他们丧命。
钟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传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可他也如他们,只想活下来啊,这……又什么错?
此时,钟逸再没有说话,一个人回了屋子,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淡漠单薄的背影。
张万林也受钟逸的命令,为他们取来了银子。
这浩浩荡荡的人群陆陆续续的退出了林家,可当他们到了府前时,却一个人都没有离开,而他们也一言不发,沉默寂静的近乎百号人就这么留在了的林府门前。
张万林一下子傻了眼,急忙通知钟逸。
钟逸心中明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出了府去。
果然,他们在看到钟逸的一刹那,眼中神色突然转变,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
钟逸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的过去。
“多谢钟公子救命!”
异口同声的默契,震耳欲聋又击人心魄。
钟逸心中早就波涛汹涌,可面儿上依旧强装镇定,他嘴角微微颤抖,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