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立于营地边上,沉重的望着面前荒漠与草原相间的地方,他们那脸上阴云密布,似乎已经能够想到决战的惨重。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荒漠忽然出现几个小黑点,稍微靠近一些才看到是几匹黑色的骏马,不过马上坐着什么人,钟逸凭借目力,是看不出来了。
“孙大哥,那是我们的斥候回来了么?”钟逸指着远处道。
孙涛凝目仔细看了半晌,忽然两眼圆睁,大声道:“马身硕大,奔跑有力,不是我们的马,是匈奴!”
钟逸的心徒然一沉,脸上一片可怕的惨白。
匈奴……这个时候来了!
孙涛再看了几眼,确定是匈奴后,扭头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喝:“匈奴来犯!匈奴来犯!所有人整队,结阵,迎敌!”
后方驻地的官兵一阵喧哗。
钟逸的身躯有些不听自己的指挥,脑中混混沌沌,这样过了许久,终于狠狠一咬牙,紧紧握住了腰侧的刀柄,鼓足了勇气瞋目大喝:“锦衣卫督战,战阵两侧压阵,怯战避敌脱逃者,斩!”
......
咚咚咚的战鼓擂响,营地外的荒漠中,数十丈方圆的空地上,卫所官兵集结的场面非常混乱,兵器杂多,刀枪镗箭不一而足,匈奴的骏马来得很快,还差几百米的距离就能够涌上他们面前的荒漠,而营地边的卫所官兵们仍在匆忙整队,只听得一片喧嚣的骂声吼声和哭声,兵器忙乱地互相磕碰,乱成了一锅粥。
这次集结,人数在一千左右,平南卫所一共四千多的官兵,除他们外,被分散到了武安郡各个方向,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增援,而且既然这里发动了攻势,那么其他地方也一定不好过,所以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靠自己,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武安郡,就算再不济,也能挤出三五百人的。
“大人,昨日指挥使郭大人领着诸官员赶赴西面,听说那里已经发动了进攻,所以武安郡这里只留下了你和孙千户大人。”
霍单火速到达钟逸身边,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告诉了钟逸。
钟逸心头一震,虽然这是他头次打仗,但也知道军心的重要,若将这个首领不在这个消息散发下去,军心定然动摇,再对付面前这群狼,亦如痴人说梦。
“霍单,这个消息压下来,千万不能让下面的兄弟知道,若因此动摇全军士气,我要你人头赔罪!”钟逸神情严肃,看不出半点玩笑。
霍单慌忙道:“大人,除我之外,已经有几个兄弟知道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绑了!这几人全都给我绑了!战争一刻不结束,他们一刻不放!”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钟逸脑子忽然灵光起来,这是他下达的第一个,也是最为正确的命令!
霍单正要带人前去,钟逸叫住了他,凑近耳边道:“此事找咱们锦衣卫信得过的兄弟,而且一定要隐秘,明白吧?”
“明白!”霍单得了令,立马行动起来。
钟逸匆匆赶往军队最前面,当他到达差不多已经集合完毕的军队军中,正好碰到孙涛。
孙涛浑身披挂,手执一把二十余斤的环式大砍刀,骂骂咧咧的在队伍中穿行,不时踢属下官兵们几脚。
钟逸沉吟片刻,走近孙涛身边,轻声道:“指挥使郭大人不在,一众大人也都离开了,这里最大的官员,只剩下你我二人。”
孙涛脸一沉,问道:“这事多少人知道?”
“我和我手下几个兄弟知道,我们守口如瓶出不了差错,不过我好像听说,几位你手下的官兵也知晓。”
孙涛神情更加慌张,急忙问道:“他们人呢?”
“我已经派人将他们绑了,除非战斗结束,否则不松绑。”
孙涛松了口气,他怪罪钟逸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一口气说完不好吗?本来大战在即,我就紧张,让你这么一闹,更是心绪不宁了。”
钟逸苦笑一声:“我不是绑了你的兵怕你生气嘛。”
“无需多言,你做的很对。”
说完这句后,两人赶回了各自的战斗岗位。
没过多久,霍单、赵大壮过来了,他们朝钟逸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好。
钟逸紧绷的心弦终于能有一丝放松。
这时,钟逸又命霍单和赵大壮率弟兄们左臂绑上红巾,执刀分列官兵阵型两侧边沿,大宁立国以来,大小战阵的督战队都是这般压阵,稳住队伍阵型不乱的同时,也能给作战的官兵们一种心理上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轻易当逃兵。
混乱嘈杂中,一股无形的杀气凝结于众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阴郁许久的乌云,洒下丝丝雨滴,沉闷的空气里仿佛飘散着几丝腐烂的血腥气息,令人无端地有种呕吐的冲动。
这就是战争,它像一只毁灭一切生灵和希望的巨兽,人类在它面前只能颤栗抖。
匈奴的骏马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在差不多五百米开外,他们忽然放慢了脚步,待有一二百米距离之际,钟逸看到了匈奴阵营的庞大,十几匹马后,还有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就在此时,卫所官兵队伍里有人受不了这巨大的恐怖的压力,忽然扔掉手里的兵器,发了疯似的跑出了队伍,一边跑一边大哭。原本勉强成型的队伍顿时一阵惊惶混乱。
钟逸咬牙大喝:“砍了!”
霍单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那名逃跑的军士一声惨叫,被霍单一刀劈死,尸体犹在沙滩上抽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