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代,世上的人对锦衣卫一直存在误解,他们以为锦衣卫专门陷害忠良,其实这种观点大错特错,太过狭隘了。
今日由钟逸重申了锦衣卫的含义,定义了锦衣卫广泛的业务范围,他们不单单只陷害忠良,也陷害奸臣,无论好人坏人,得罪了锦衣卫就让他做不成人。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正义之辈,很多时候,无所谓正义与邪恶,所有人都在为各自的利益而博弈,输赢各凭本事,而赢了的人,往往史书上书写,或为人口口相传,便成了正义的化身,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胜利者,多半是正义的,当然,其中内在就需要你细细品味了。
吏部衙门前的青石广场上,百余名士子像一百多条饿极了的狼,冷冷地盯着邢正德,他们眼里闪烁着怨毒的红光,静谧中弥漫着一股带着书卷香般的杀气。
读书人也会动手,不过与自己人动手的机会更多,因为他们清楚,与别人打斗,多半是不敌的,不过聚众的话,就难说了,群狼斗虎,不过他们称不上狼,更像狐假虎威的狐狸,而身后的老虎,就是大宁的文官集团,是大宁尊文贱武的不正之风。
邢正德的眼神木然而空洞,呆呆地看着紧紧闭着的大门,脑子如同寺庙里被撞过的铜钟一般嗡嗡作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从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所有事在脑海中回想,人们说,当人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可以想象到的是,邢正德现在就如同将死之人一般。
混沌晕沉的他仿佛看到吏部大门的门缝里,有一双冰冷略带讥诮的眼睛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是那个锦衣卫的千户么?一个在读书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的武官,怎么敢算计他这个大宁举子?他到底是怎么算计的?
不过如今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能够想象到自己的下场,正因为他是读书人,他才会明白读书人的手段到底有多么残忍,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害怕,为什么熟读圣贤之书的人会做出吃人血馒头的事,不过利益摆在眼前,他便什么都明白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迎着周围士子敌视的目光,邢正德惨然一笑,喃喃道:“不,不是我,我没有……”他以为自己说话了,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因为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连他自己听得都心虚,此时此刻,他已辩无可辩,已退无可退。
“打死这个败类!”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道怒吼,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群饱读圣贤书的秀才,举人此刻如同一群发了狂的野兽似的,拳脚如雨点般砸在邢正德身上。
他想要反抗,可刚刚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他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士子们本该发泄在吏部大门上的怨气,怒气,一股脑全都倾泻在了邢正德身上,虽然平日里读书人多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不必说人,对待自己人里的败类,就像对待家中出墙的红杏一般,残忍暴虐。
邢正德的身躯在疯狂士子们的拳脚下,渐渐萎缩,倒地……
好一个因果循环,本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利益,最终却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落得一个如此的下场,可笑也可悲。
大约一刻,暗中从门缝中观察情况的霍单向钟逸禀报,说邢正德被打至重伤,这辈子是离不开床榻了。
而另一位领头人马俊楚也被下了狠手的施刑校尉打断了腿骨,就算治好也只是个瘸子了,再加上削其功名,终身不得入仕,本该属于他的光明前景,现在也算是到头了。
钟逸轻轻叹了口气。
目空一切的读书人终于在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千户面前折戟沉沙。
若说绝情,钟逸还是心存善念,要说不忍?其实也没什么不忍的,这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只不过不像战场那般立竿见影,可残酷程度,更甚之战场,战斗中钟逸死了还能被追加一个精忠报国,可如今钟逸若输了,等待他的将是锦衣卫和文官集团的严惩,这个下场,比死还要残忍。
好在幸运的是,他赢了......
事后可以生出一些诸如同情之类的情绪,但博弈之时该怎样还得怎样,能留二人一条性命,已是钟逸最大限度的手下留情了。
领头闹事的竟然是个斯文败类,眨眼便将众人卖了,罗成荫一案自然闹不起来,士子们从广场上散去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羞愧的表情,可以肯定,邢正德以后永无出头之日,他已成了东都士子们的公敌,如果他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点,也许被送回家以后会想不开,房梁上扯根绳子上吊。——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还是很要面子的,熟读圣贤之书的人竟然成了叛徒,读书人的公敌,苟且偷生也会被人戳破脊梁骨,倒不如一死了之,死后落得一个以死谢罪的名号。
锦衣卫让钟逸背黑锅,钟逸又把完美解决。
广场空荡荡的,调来的兵丁和锦衣卫属下们在士子们散去之后也撤退了,吏部衙门重新开张,来往官吏衙役络绎不绝,一切恢复如常,士子们闹事如同往大海里扔了一颗小石子,浪花都没翻起便风平浪静了。
一骑快马奔出东都城,马不停蹄向京师飞驰而去。
东都似乎与以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从这一天起,吏部尚书魏轮、东都守备将领、等等勋贵重臣将钟逸的名字牢牢记在了心中。
一个没有功名没有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