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殿内,康宁皇帝的盘问仍旧没有结束,事情的缘由到底是怎样,现在还没有弄清,不过形式对于锦衣卫来说越来越好了,这归功于陈达斌精湛的演技,而钟逸嘛,只是当了个小群演罢了,还是只能拿一份盒饭那种。
不过马上他便要登台了,在众人面前的演出是否成功,能否让康宁帝笃信无疑,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康宁帝目注钟逸,温声道:“既然你们锦衣卫下午便闻知西厂的动静,你为何不事先避开?”
钟逸叹气道:“臣痛恨自己的幼稚,一直以为西厂不会干出这等混帐事,没想到臣深深的错了......”
钱山呼吸徒然变粗。
康宁帝冷哼一声,望向钱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了,目前的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西厂,就算皇上有心包庇,可在内阁刘老,六部各位官员面前,他绝不能有失公允......
“钟逸,朕知道,此事之上确实是你受苦了,不过朕还有一个疑问,令你们锦衣卫与西厂生出矛盾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查一件事,一定要从事情的根本开始,而他仍旧心怀私心,想找一个原因为钱山开脱,这多少年的情分积攒下来,不是一朝一夕说没就没的。
钟逸见陈达斌朝他微微点头,明白过来,对康宁皇帝实话实说,将那场府前的争斗说了出来,只不过将锦衣卫的身份稍微朝受害者转变一些。
“西厂真是如此蛮横不讲理?本为当朝同僚,竟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真是闻所未闻,这不是如同仇人一样嘛,在朕手下出现这种事,朕......心痛啊......”
陈达斌钟逸立马跪下,诚恳又愧疚道:“是臣等考虑不周,臣愿接受责罚!”
康宁帝狠狠瞪了钱山一眼,温和对跪着的二人说道:“二位爱卿快快请起,朕岂非不明事理,此事上你们锦衣卫受了诸多委屈,而且一心为国,朕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责罚你们,朕不得寒了多少对朕忠心耿耿臣子的心?”
钱山见康宁帝的态度越来越偏向锦衣卫,不由急了。
事情到了这地步,辩解已然无用,他知道自己错了一着,这个责任避无可避,但天子陛下对锦衣卫的态度越和善,便代表着对西厂和他钱山的处罚便越重,他不能不急。
“陛下,老奴有话说,”钱山上前一步,跪拜下来以头触地,虽然先前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作痛,不过他顾不得这些,对康宁道:“此事西厂做得太过冲动不假,可老奴敢对天发誓,绝没派人放火烧刘阁老和诸位大人房子之举,此事蹊跷,定是锦衣卫的诡计,故意栽赃西厂!”
陈达斌在他身后冷冷道:“若不是你们西厂放的火,难道是我们锦衣卫不成?钱公公你摸着来那个心说,昨夜我们有多余的人手吗?如若不是钟逸手下的几个百户所,他早就被你们西厂烧死了,就算援手到了,他也只能自保,哪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去栽赃陷害呢?再说各位大人皆是证据确凿,难不成你认为锦衣卫与六部诸位大人、甚至刘阁老都汇通一气,就为你们西厂这点破事儿?你以小人之心揣测我,我陈达斌无话可说,可刘阁老与六位大人,品性秉性人尽皆知,钱山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断诬陷诽谤诸位大人是何居心,臣请陛下明鉴!”
钱山大怒,转过身便与陈达斌争吵起来,殿内顿时有些喧闹。
康宁帝皱了皱眉,眼睛却盯住了钟逸,道:“钟千户,钱山说此事是你们锦衣卫栽赃,你怎么说?”
钟逸楞了一下,接着做出一个令影帝陈达斌颇感欣慰的举动。
只见钟逸扑通跪下,慢慢的,慢慢的垂下头,嘴唇蠕动着,眼眶迅速泛红,然后......晶莹的泪珠一滴,两滴,三四滴......
接下来,钟逸慢慢地四十五度角仰视大殿的房梁,忍住不让眼泪落下的文艺青年形象,深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但表情忧郁,哀伤,再夹着那么一点被人冤枉和误解的委屈......
这就是钟逸的超强学习能力,虽然不说与陈达斌一模一样,甚至很多细微的方面还欠缺一些火候,不过初登这场大舞台,能够演成这幅样子,已经很不错了,甚至未来可期......
在陈达斌老怀堪慰的目光中,在钱山直欲杀人的目光中,以及在刘康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新一代大宁影帝冉冉诞生。
殿内众人看着钟逸精湛的表演,静默许久,康宁帝喟然一叹:“朕明白了……”
“陛......陛下,您......明白什么了?”手握大权的厂公钱山有些结巴了。
康宁帝充满睿智地一笑:“朕明白,锦衣卫果然被冤枉了。”
钱山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老奴,老奴......知罪!”
真正被冤枉的厂公此刻情难自禁,潸然泪下,哭得像个孩子。
康宁帝明白了,可钱山却越来越不明白。
他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了,玩阴谋诡计的得到陛下的同情,明打明杀的磊落行径却被陛下责罚,天理公道何在?
华清殿里人不多,却很有代表性。大宁的皇帝,文官,锦衣卫和太监皆有,宁朝的上层权力架构一目了然。昨晚到底怎么一回事,陈达斌和钟逸最清楚,钱山隐隐有些懂了,刘康自从进了殿便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他懂了没有,康宁帝自认为他懂了。
很怪异的场面,在场的有两种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以及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
事情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