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打斗声四起,而屋内却寂静无比,似乎两个天地互不相干一般,其实谁都清楚,屋外的结果影响着屋内的两人。
闫峰从钟逸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此劫难逃,的确,他亏欠锦衣卫的实在太多了,可他现在马上就要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哪里忍心孩子从始至终没有父亲的陪伴呢?
“钟......钟大人,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放过一个无辜孩子的父亲,我知道你有这个权利,你只要说我是逃走的,陈帅那么相信你一定不会再去盘查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你这是在挽救一个家啊......”
如果钟逸没经历过刚才发生的事,他可能真会心存善心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举动,但赵耕没有听他命令而做出正确的行动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如同蝴蝶效应一般,他小小的千户会引发很多祸端,他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身后的陈达斌,乃至整个锦衣卫,都会由他这一善念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仁慈害人,害得便是自己人。
对于闫峰的恳求,钟逸缓缓合上双眼,他笔直的站在闫峰身旁,对他的咒骂、对他的求饶不闻不问,好像身处两个世界,彼此完全接触不到。
闫峰不知骂了多久又求了多久,终于累了,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子止不住的发颤,而此刻外面的打斗声也小上一些。
钟逸睁开了眼,恍然对上闫峰怨毒仇恨目光,他又扭过了头,喃喃道:“终于要结束了......”
他背对闫峰,一把推开了门,门外的场景令人十分震撼,不过钟逸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他的目光从每一人身上扫过,最后终于落在了正中的赵耕上。
赵耕面不红心不跳,一幅平淡的样子,丝毫看不出院落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五十多人是经他之手。
比起一开始见面,他的功夫又有了长足的长进。
赵耕越强,钟逸便越开心,他知道这种巅峰战力不是以人数就能弥补的,喜悦之余也有庆幸,若当初心疼那么些银子而没留下赵耕,这得让他后悔一辈子。
躺着的闫峰听到打斗声渐小,努力转过头来想知道屋外的结果。
可结果让他很吃惊,也很悲叹,他清楚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是与家人的离别,甚至是生离死别。
和屋内闫峰同样震惊的还有钟逸带来的十多位下属,因为对面的五十多人基本都是由赵耕一人处理的,他们也就打了打下手,除了合力将离他们最近的人打倒之外,便再没什么贡献了。
“带上闫峰,走。”
钟逸一声令下,手下很快行动起来,钟逸一马当先,他心里忽然有些着急了,因为闫府的动静不算小,他怕风声传到锦衣卫里其他潜伏的奸细耳中,从而让他们心生警惕而逃跑。
众人的动作都很快,可快到府们的时候,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从侧面冲出,没等钟逸问清来意,她已经跪了下来。
不顾旁人的眼光,一个响头连着一个。
钟逸一看这不是方法,急忙让人将妇人扶了起来,此刻的她额头渗出了鲜红的血迹,头发凌乱,与一开始的样子呈现出很大不同。
没等钟逸问话,被押着的闫峰已经开口了:“夫人!你......你这是何苦,夫人你已有身孕!速速回屋待着去,别管相公,相公出不了事!”
听闫峰这么一说,钟逸这才注意到妇人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这样子,应该有三个月左右了吧。
“你是孩子的爹!奴家怎能不管不顾,奴家不想孩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妇人目光十分坚持,看向闫峰狼狈的样子多了几分心疼与柔情。
钟逸初听妇人软嚅的话语,便知是位江南女子,江南女子多柔弱,不过柔弱并非怯懦,总有那么一些事一些人能够让她们坚韧起来,像铁一般,男子都不如的坚强。
“大人,奴家求你饶了奴家的相公,他是个好人,从不欺凌弱小,甚至见到穷苦人家还会多加帮扶,他走到今日的地步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大人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现在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是奴家孩子的父亲,初为人父的人,理所应当是平等的,抛开之前的所有,与所有人都公平。”
妇人的话让钟逸有一些别的感悟,只不过他意已决,很多事一开始能够犹豫,但过程中而观望,会害死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
“请你回吧,夫人,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钟逸很自然的将锅甩到了别处。
妇人执着的望着钟逸,忽然脸色一变,她十分认真的对钟逸道:“奴家知道什么方法都阻止不了你,但今日你要将我相公从府里带出去,奴家也不过了,一尸两命,哪怕让你多些孽障。”
“放屁!你胡说什么呢!”闫峰情绪很激动,他叹了口气,语气低沉道:“夫人你安心回去养胎,算我求你好吗?”
妇人看着闫峰,平静道:“奴家要不这么做,孩子便没有爹了。”
闫峰沉默了,不知再说什么,的确,这一切的一切的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一开始便放屁不该拿的利益,今日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百因必有果,这是闫峰罪有应得。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钟逸这刻算是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了,他从面前妇人的身上看到了林雪瞳的影子,若有一天自己成了闫峰,林雪瞳同样会做出如此牺牲,不过恻隐之心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