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新的一处地方,在这里我倒没有收到任何酷刑,甚至吃喝都比上一处要好上许多,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就好像被遗忘的人一般,没人管我,也没人问我。”
钟逸知道,这是到达天牢当中了,天牢的直辖管理是皇家人员,别处自然无权过问,正是这次机会,才让梁君逃出生天,但也正因为此,使他容貌全毁,伤疤至今犹在。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终于打开了,进来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他身着简单服饰,但就算如此,却让人感到贵气逼人不敢直视,明明他的年纪比我还小,可从他身上,我总能感到一阵一阵的威压,好像来自灵魂的震慑一般。”
梁君说道重点了,这是全天地下唯一一个能够救他的人,没想到还真就被他遇上了,得亏梁君坚持下来,若是当初签字画押,那结果唯有斩首示众一条道路,哪里还会让他活到现在呢。
“钟逸,你应该清楚我说的是谁,在那处牢狱,出入如无人之境的人少之又少,唯有几位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人,但他年龄却比我还幼,不过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当初的我只想着如何在死之前见思君一面,哪里顾得上对方的身份。”
排除一个个选项之后,那为年轻人的身份便确定了,他就是当今圣上,宁朝唯一的掌舵人,也是全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
看钟逸表情,便知他已经知晓,索性梁君便直白起来:“陛下与我相对而坐,对周遭肮脏的环境视若无睹,甚至一丝皱眉,半分不悦都没有从陛下脸上出现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初的我觉得与陛下格外亲近,而那时我的伤也好上了些许,与陛下聊了几句之后竟向陛下讨要酒喝,陛下轻轻一笑,便让在外候着的人送来了酒,那坛子酒的滋味,我至今难以忘怀,就像干涸土地上的一个泉眼,让整片土地重新焕发青春。”
“喝完酒之后,陛下问我为何被抓,以及所有事情的经过,我莫名的相信陛下,于是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全部说出,但在我的讲述当中,陛下的神情越发凝重,脸色愈加难看,甚至听到最后有暴怒迹象,不过还是压抑下来,陛下对我说,你本自由身,却因为善意被束缚,他要代被我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百姓道谢,说些便朝我作揖,那时的我理所应当接受下来,毕竟不知陛下的真实身份,之后陛下便许诺于我,说难民的事很快便能得到解决,而我也在不久之后被放出来,可我竟质疑道,你有几分能力竟夸下如此海口,我怕是必死之境地,不过我决定亲自前往衙门的那刻起,我便已经做好身死的打算,陛下听我的话,也不恼怒,反倒是笑着对我道,日后便知。”
梁君说这些时候,满脸都是恭敬之色,甚至懒散的坐姿都变为挺直,的确,当今陛下值得人们这样对待,即位之日起,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任何事亲力亲为力求不出现任何差错,对待朝政毫不懈怠,甚至这么多年里,一次早朝都没有缺席过,宽于待民几次放宽税赋,而他所居住的宫殿倒是从未修整,得此皇帝,实乃百姓之幸。
不过钟逸却忽然想到了宁嘉赐那个小混账,他作为当今太子没有半点皇室作风,每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精通孔孟之道却精通赌博技巧,若要是他即位,这不是全天下人的祸害吗?
“距离那日没过去多久,果真应陛下所言,有人解开牢门想要放我出去,但就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堵住了,他们不由分说又将我送了进去,释放我的人一开始怒气冲天,骂骂咧咧与他们辩驳,可那几人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便沉默了,之后来我身边与我道,我与主子禀报,你再等几日。”
“我只能谢过,若是没他们,我在漫无天日的牢狱中只有等死一条路,可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自是不能怪罪他们的,可内心仍有些许失落,谁知道这次出不去,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呢。“
钟逸明白这种感觉,人最绝望的并非绝望本身,而是在期待希望时接踵而来的噩耗,如果不曾见过阳光,本可以忍受黑暗,一旦有了盼头,便不会甘愿本来的绝境,可盼望的东西并未到来,那一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之后的事我与你讲过,朝堂之中臣子势力太大,圣上折中考虑,只能出此下策,用鱼目混珠之法来让我逃脱,但付出的代价就是我这张脸。”
梁君对此早已经释怀,他更应该庆幸,如若碰不到当今如此圣明的陛下,别说留下的只是伤疤,就连命都没了,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再祈求别的东西呢?
钟逸听到这里,这才忍不住问道:“那思君姑娘呢?”
他从杨得草那里听到的情节是梁君被抓住之后思君姑娘便不见了踪影,但她绝不能逃出京都,其中一定是发生了很重大的事,否则便不可能成为梁君一生的梦魇。
梁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望向远处,天空中已有一抹白色,天马上就要亮了。
接下来的事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以轻松的口吻说出来的,这是梁君永远都无法忘怀的经历,也是为何思君能够在梁君心中永不磨灭的原因,其中的苦于泪,恨与痛,都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表达清楚的。
钟逸没有催促,梁君若想说不用催也会袒露心迹,但要是不远提及,那无论钟逸以怎样的方法,都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当年的真相。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