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郊区下了一整天雷暴雨。
窗外的轰鸣和闪电没有停过。所有人都在别墅内待了一天,许莘心疼地望着院中零落的葡萄架,说:“今年的又不能吃了。”
不到六点天就黑压压的,许莘和学生在餐厅吃了晚饭,就去自己的工作室画画。学生们按惯例要画一张色彩练习,李笠提早画好,将谭敏和另一位同学撇在画室,独自登上三楼找夏勉。
他敲门,同时雷电做狂,一瞬映白了昏暗的走廊。他吓得颤了颤,眼见门被夏勉打开,还站在原地不动。
夏勉催他:“进来。”
一年不见,李笠生疏了不少。
他醒过神,走进房间将门反锁。房内拉上了窗帘,电闪雷鸣被隔挡在外,灯光充足,没走廊那么吓人。
“桌上的纸袋给你,一会记得带走。”夏勉坐在椅子上,示意李笠去看纸袋。
那个纸袋是淡蓝色的,设计素雅简约,印着李笠不认识的英文品牌。他对这个看着就高档的东西怀有谨慎,轻轻用手指搭着边缘扯开一点,看到里面是几个没有拆开塑料膜的全新包装盒,写着乳液、面霜等字样——
这一整袋都是护肤品。
李笠吓到了。
他迅速放开纸袋,两手握在身前捏着十指,好像偷摸了他不能触碰的东西。
“您可能搞错了,这些不是我用的东西。”李笠既费解,又有一些不知由来的害怕,说着说着就结巴了,“可能、可能这是您要给许老师的,我不是女生,我用不到。”
夏勉说:“护肤品男女都能用。你的手背干燥开裂,你没注意到?”
经常爬高架在户外画画,对双手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特别是深冬时,单单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就会冻得僵硬,李笠要拿笔持续作画,为求手稳,不能戴手套,全凭意志力生抗下来。
他的脸尚能用帽子和围巾遮挡一二,手没有任何办法,关节处全部长出了冻疮。他不懂用护肤品,拿几块钱一管的冻疮膏涂抹了事,留下一连串深色的疤,天气稍一干燥就发痒开裂。
李笠低头看自己的手,粗糙暗沉,满是疤痕和硬茧。他第一次觉得这双手这么不堪,每一个骨节都能刺痛他的眼睛。
原来他身上有这么多丑陋的细节。他从来不知道,但在外人眼中,恐怕都看得清清楚楚吧?
李笠突然对自己感到害怕。
如果他现在照镜子,会不会看到一个口歪眼斜的怪人?
这个疑问在李笠心中盘桓了许多年。就算到了三十岁,不少人夸他干净帅气,手指修长,一看就是学艺术的,他还会经常不自信地站在镜子前来回审视,为一个细小的斑点嫌恶自己。
暴雨的徬晚,穷学生心中的自卑感被阴沉的天气放大,区区一袋护肤品就可以把他吓六神不安。
夏勉盯着他沉默一会,向后靠着椅背,问他:“手为什么搞成这样?”
李笠低下头,回答得迟缓:“可能是,冬天的时候太冷了。”
“没戴手套?”
“……我老是忘记戴。”
“前几年的冬天更冷,没见你手上有疤。”
李笠轻抽一口气,支吾半天,白着脸用不熟练的语气撒谎道:“我回老家了,那里很潮湿,容易长冻疮。”
他没有对夏勉坦白在仿古街兼职的事。
他还撒了谎。
夏勉沉默,用安静而冷淡的眼神盯着他看。李笠被他看出冷汗了,他才“嗯”一声,拿出一把细小的钥匙,起身去上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手提皮箱。
“我带了一些道具过来,我要用在你身上。”
夏勉将皮箱拎至床边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玩具”,李笠没有见过,但看那奇怪的形状,能隐约意识到是什么。
他僵在原地不动,夏勉扶着箱子问:“不愿意?”
李笠深深呼吸,摇了摇头。
他的直觉没有错。夏勉拿出来的是是眼罩、口球、跳蛋,还有手铐脚铐。
这些道具是夏勉在学校附近的情趣用品店看到的。他陪某位富二代去闲逛,看到这些危险程度低、没有疼痛感,但是有折辱感的道具,瞬间就想起了李笠。
他想,如果他把这些东西用在李笠身上,李笠会害怕吗,会哭吗?要是怕了,哭了,会想从他身边逃开吗?
离店时,夏勉掏钱买下这些道具。富二代贼笑着调侃他:“难道你爱玩?”
夏勉说:“不是,我只是想给我的o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