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义早就在城外安置了帐篷,大锅等一应物什。这下有了米,温言找了几个憨厚老实的,将米煮了,香喷喷的米粥冒着热气,在冰天雪地里,就像是救命的丹药。
碍着秦厉的威严,没人敢闹事。人们守在大锅旁,眼巴巴看着,口水流了一地。
“大家不要争抢,都有份。”
一碗热粥下肚,灾民们有了力气,有几人开始跟温言攀上话。这小夫郎生的俊美,性子又好,说话脆生生的,笑起来温温软软的,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感来。
“怀远,我有个主意。”
秦厉盛了两碗热粥。本来包裹里有馕饼,但温言恐遭人眼馋嫉妒,便决定不吃。秦厉没法,只得捞了些干米粥给他,免得饿着他。
见他看着灾民怔怔出神,秦厉笑道:“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他二人打的便是叫灾民去修路的主意。
虽说可以从拐子沟附近调集人手,但大批灾民滞留城门,也是白占地方。倒不如让他们活动活动去做事儿,省得日日惦记这城门。
“呵,这才不过吃了一顿热乎饭,便叫咱们去出苦力,哪有这等好事!”那汉子依旧不依不饶。
“凡参与修路者,每日两餐,另有每人每日十五个铜板。”秦厉道。
“别听他的,咱们近千人,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给咱们。要知道,受灾的可不只咱们一个陈县。”
灾民们又犹豫了。
若不是这汉子几人在灾民们心中有几分影响力,秦厉早就将此人一掌劈死了。
“各州府府库自有存粮,我温家粮店也遍布北部六州。这几年北部年景好,收成也不错。只是这大雪封路,一时难以调集粮食。眼下雪已开化,要不了多久时日,灾情便可过去。如何决断,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温言温声细语,他看上去似是笑着,可若仔细瞧着,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戾气。尤其是他身后那黑衣男子,通身气势逼人。
在他面前,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人多势众。总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们不答应,他下一刻就会掐着他们的脖子,然后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脖子扭断。
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去做乱民,谁愿意去造反。真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官府也容不下他们,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温言瞧着灾民们有所松动,也不再继续‘威逼利诱’,而是跟着秦厉一起搭帐篷,然后自顾去休息了。
天还未大亮,便听大地一阵轰鸣。百姓以为是地龙翻身,慌忙起身准备逃难。
前头卷起了风雪,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队人马,能听见整齐的铿锵有力的步伐。
待到走的近了,灾民们才看清,这是一队青年人,裹着风霜,甚为狼狈,但依旧精气神儿十足。
为首那人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郎。只见他一路狂奔,直到那俊美公子帐前方才收势。
时隔五年,温玉已不复从前的文弱,此时的他一身黑色习武常服,在帐外站的笔直。身后的一队青年人,皆着黑衣,肃然挺立。
温言打着哈欠从帐篷里出来,忽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炮弹便冲了过来,险些把他怼回到帐篷里去。
“二叔!我想死你了!”
温玉走时,还不及温言肩膀。此时,却比温言还高出一寸来。
“二叔,你怎么还这么瘦。”
温玉生怕给他二叔扑坏了,赶紧站直了身子,嘿嘿傻笑。
早前温玉是个书呆子,整日之乎者也,克己复礼的。如今在军营混了五年,倒也学得那些糙老爷们儿一身痞气。
“温玉!怎么是你!”温言再见温玉,自是又惊又喜。
可想到他们这些兵也是翻山越岭来的,又不免有几分心疼。
“可吃了?”
“在山中吃了些红薯,还不饿。”
温玉在灵山习武多年,此番下山,便是带着他手下的兵出来历练。这些人轻车简从,并未带口粮,而是沿途在山中凭本事寻找食物和水源。正赶上这场大雪,山中觅食困难,他们也过的十分狼狈。
温言叹气,哪能不饿呢。这些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光啃几个红薯,如何能行。
可也没办法,拐子沟不通,这粮就拿不到。
灾民们不知这些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些年轻人,可不是好惹的。眼下又得知这领头的是那俊美公子的侄子,更是怕了。不等温言提及,便有人主动加入修路队伍。
沈连义一大早便将粮从城墙头竖了下来。大家伙起锅造饭,热腾腾的米汤下肚,顿时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