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浇下,他机械式想替对方抹掉每个部位的泡沫,手指一路逡巡而下,最后被挂住手腕的一条毛茸茸尾巴阻止了。
“不用了,”佟酩隔着淅沥沥水声,嘟哝说,“感觉有点奇怪。”
再后来,宋立眠记忆就彻底陷入休眠。
早起的小动物在森林跑过数个来回,宋立眠方才睁眼。
他堪堪醒时,浑身肌肉酸胀得难受,大概要跟一头黑熊在草原上搏击过三回合,再输个底朝天才能达成这种效果。
他难受地喘了声,挣扎取下搭在额间不再冰凉的毛巾,将握着湿漉毛巾的胳膊搭上眼睛。
宋立眠头晕眼花,自从毕业后生活作息逐渐规律,他身体再没这般虚弱过。
即使有段时间被人一棍子敲在脑袋上,后脑勺出了不少血,他也只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就跟没事人一样执意出了院。
他收回思绪,咳嗽几声,另一只手不舒服地捏了捏斜方肌位置,好歹缓过最初那阵眩晕。
他睁眼,目光所及是不怎么熟悉的天花板,老旧吊灯悬在头顶上方,洒下昏沉沉光线,宋立眠反应数秒,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偏硬床板硌着后背,他呆愣少时,呼吸暂且停滞,随即探手摸了摸旁侧床铺。
凉的。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有些其它方面的担心。
宋立眠眉宇凝了凝,被毛巾染湿的指腹揉按太阳穴,试图从回忆里搜刮出关于昨夜的片段,可惜一阵阵的头疼欲裂阻止了他。
他尝试过多次,及至卧室门“吱呀”响动,总算选择了放弃。
第九章
“好点没有?”佟酩杵在两人宽的距离外问。
宋立眠强撑起散架身体,后脑勺磕向长条灰靠枕,软绵绵陷进去的感觉令他晕得更厉害。
他喑哑得不太有说服力,叫对方不必担心。
佟酩点点头,像是信了。
或许是没好好打理,佟酩此刻的头发瞧来比平常软,塌陷向额角平添几分少年气,宋立眠敛下目光,意识渐渐回笼。
他想问自己昨晚怎么突然没了记忆,又想起自己在浴室里寒声掷下的话,嗓子眼像被果冻不上不下地堵住了。
佟酩兴许没察觉到宋立眠的不自在,他脸色平静地走来拿过毛巾,视线交汇时,他指了指木椅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直至门锁轻响,宋立眠方才收回窥视目光,伸长胳膊扯来短袖,在满室飘荡的牛奶香里慢吞吞穿戴整齐。
磨蹭到客厅时,佟酩已经坐在餐桌边小口吃起奶黄包,三团香糯白面搁在精致小盘子里,引人食指大动。
大约是怕烫,佟酩吃得小心谨慎,一双薄唇小口咬着白色表皮,绵密喧软的黄沙沾染到嘴角时,他眉头微皱着用纸巾拭去。
宋立眠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被拆开重组的身体好歹恢复半分活力,他拿起一个奶黄包,没话找话问:“你做的?”
话问出口,他才想起佟酩是个连点火都不擅长的人,宋立眠懊恼自己过于拘束就乱说话的毛病,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佟酩刚巧吃完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舔舔指腹上的流陷,出乎意料地回应说:“唔,差不多吧。”
宋立眠咽下白面,霎时觉得手上的食物无比珍贵,他挑起眉梢,尽量不太诧异地问:“真的?”
“东西是我从楼下超市买的,早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佟酩扯了张湿巾擦手,慢悠悠说,“最后也是我放进的微波炉……”
他停了停,抬起头很认真地请教:“这样,算是我为你做的早餐吗?”
宋立眠被对方盯得不怎么自在,就埋下头咬了一大口奶黄包,甜滋滋又软绵绵的感觉刺激味蕾,他违心含糊道:“算。”
其实宋立眠不太爱甜口,隔个七八天或许会念一下甜食,等吃不了几口就腻味了。
今天不知为何,直到最后一口下肚,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拿了个新的。
余光里,佟酩虽没明显地笑,可面部肌肉透露出他心情不错,宋立眠莫名晃了晃神,脑海间模糊闪过一个明艳笑容。
等他试图深思,大脑又恢复一片空荡。
昨天既然告了假,今天就必须乖乖去上班。
佟酩将头发打理得清清爽爽,抹了抹下颌处水珠,架起眼镜同耐心等候多时的宋立眠一道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