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演心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也能应。
厉沛并不知道他哥脑子里弯弯绕绕在想什么,言语间他们走出机场大厅,他眼尖,一下就看到季常青一袭及踝长裙,耳边别了一朵鲜花,厉从站在她身边,发现他们出来,使劲地朝这边挥手。
“爸爸、小叔,这儿呢!”
傻小子。
季常青道:“总算过来了,累吗小沛。”
“哥在一起,时间过得快,”厉沛回答大嫂的关切,“小从怎么晒得这么黑,去挖煤回来了?”
厉从在寒假开始的时候去剪了头发,理发师手艺不好,伤了小少年的心,他一怒之下换了家店给推了个干净,短短的一截长在他的圆脑袋上,总让人忍不住去摸。海边温度不高,紫外线很强烈,太阳毒辣,一个星期的功夫,原本健康的肤色像糊了层煤灰,鼻子还有脱皮的痕迹。
说起厉从,她忍不住瞪了父子俩一眼:“天天玩沙子,去浮潜,能不黑吗,让抹防晒霜溜得比谁都快,我看都是跟厉演学的。”
厉演被忽然提到,觉得冤枉,他捏住厉从的肩:“谁说的,涂,明天就涂,脚趾头也不能放过。”
大哥身材壮硕,厉从好歹算个小大人,直接被他小鸡似的捞起来,孩子也不扑腾,父子俩一同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样与爸爸亲密地相处,大概是那个世界的厉从最向往的。
“小从很黏哥哥,长相性格也更像他一点。”厉沛和季常青跟在父子后面,听见几声笑语,“小时候我跟哥哥的相处状态也跟他们差不多,我从没见过爸爸,却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哥哥他一个人充当了两个角色,很辛苦。”
厉沛个子比大嫂高不少,季常青能感觉到他在调整步子,让她走得不那么急:“不辛苦的,小沛,这么说就见外了。厉演对谁好,是觉得那个人值得用真心去对待,他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一定也是快乐的。我虽然常说厉演的不好,但心里明白他有很多优点,否则我也不会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接受他的追求,结婚证还是等他二十岁之后才领的。小从像他我当然也高兴,不过还是不要太像了,想要这个孩子心思细腻些,像你一样,多懂得照顾人一点。”
季常青说得真挚,他心中也认可。只是在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时轻轻摇头,当作是对它的反驳。
他其实一点也不懂。
这次旅行是哥嫂两人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策划的,他们本来还邀请了祝逢今,但美国那边这时候没有那么长的假期,千里迢迢飞过来过周末也是折腾,只能作罢。
除夕的那一晚,他们一家在海边的别墅外烧烤,厉演站在烤架前,季常青负责指点,炊烟袅袅,满是香料和食材的香气。厉沛前世从各种意义上都被惯得没什么自理能力,正好厉演想借此机会在老婆孩子面前表现,他也就没去凑热闹,让他哥在火边大汗淋漓。
焰火太危险,厉演给厉从买了盒烟花棒让他自己烧着玩,厉沛在一旁切水果,顺便看着那个玩疯了的小皮猴子,别让他太过。
“小叔,”厉从烧完一根仙女棒,蹦跶着凑过来看他在做什么,“有些什么水果呀。”
厉沛切好芒果,用叉子戳了一小块给他。
厉从皱皱眉:“我对它过敏,你忘记了吗?”
他不是忘记,而是的确不知道。厉沛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连忙给厉从开了个椰子:“记岔了,抱歉抱歉,明儿带你去吃冰淇淋。”
“好,”厉从接过椰子,显得很高兴,他眼睛转了转,“小叔都不关心我。”
厉沛失笑,这小子还学会得寸进尺了:“谁说我不关心你了,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厉从:“……”
哪壶不开提哪壶。
零点的时候,厉演不意外地接到祝逢今的电话,那时他们正在分饺子,大哥将通话按了免提,电流的响动和噪声一下被放大不少,但盖不住祝逢今远在海洋另一边的声音:“过年好,大哥。”
厉从手肘撑在桌子上,头往那部小手机探,像是怕离得远,话筒收不进自己的声音:“祝叔叔新年快乐。”
他说得很快,但送达有延迟,在等回应的小孩耳里,如同过了半天,就在他忍不住想再说的时候,祝逢今的笑声姗姗来迟:“你也是,小从,新的一年要更好,没来得及给你压岁钱,下次见面补上吧。”
一句鼓励,下次见面,祝逢今不知道,这对厉从而言,意味着多少期许。
这一晚比以往的任何日子都要其乐融融,海岛远离喧嚣,没有风浪,寂静而温柔。
他们互道晚安,沉入梦乡。
这是厉沛从头来过的第一个新年,他希望未来漫长,与家人同在。
假期很充实,厉沛头一回对这样的长假产生依恋,前世他害怕这样大段大段的闲暇时间,好像脚步一停下来,那些痛苦和空虚就会破土而出,让他长满锈迹。
回家的时候,城里正在下雪,车载的实时电台热闹不少,言语间显得喜悦,听他们说,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比以往迟了许多,但好在没有缺席。
厉从已经为没写完的作业愁眉不展了几天,见到纷纷扬扬的雪花时睁圆了双眼,激动地拍拍车窗:“下雪了,爸爸你们看,下雪啦。”
雪对这座城市不是什么稀罕事,厉从每年都见,却还是兴奋得像初次体验。车泊在厉家的院前,他套了件羽绒服,里头穿的还是海岛上买的花衬衫,便匆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