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亲昵,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
聂寻秋眨了眨眼,他飞快地缩回手,装作不经意舔了舔指腹,舌尖上是清甜的桃汁,明明没和厉沛的嘴唇相碰,却觉得像探进了那人的齿间。
好甜……
他清了清嗓,目光转向别处,停在桌上的一个玻璃瓶上。
瓶子不高,吹出来个有弧度的颈,瓶身上是密集的锤纹,玻璃透亮,空空地摆在那里,只盛了光。
聂寻秋问:“早上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没有这个瓶子。”
“我哥下午不知道在谁家订了一扎花生浆,送来的时候就拿这个瓶子装的,味道不好,但瓶子挺好看,就让他洗干净留下来了。”
就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聂寻秋若有所思。
第二天聂寻秋来的时候,一手拎着厉沛熟悉的保温桶,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厉沛狐疑地放好桌板,问道:“还带了什么吗?”
聂寻秋放下早餐,将手里的那簇花插进瓶中,碧绿的叶,托着小小的白花,密密地开成了把伞,放在漂亮的玻璃瓶里,倒也像种装点。
厉沛瞥了一眼,觉得花的样子他很熟悉,以为是什么普通的绿叶小白花,埋头深嗅,闻了闻味道,刺激的腥味闯进他的鼻腔,让他一下子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居然是石楠。
厉沛嫌弃地将花刨开:“好臭。”
他说着,旋开保温桶的盖子,发现今天里头装的是熬得浓稠的青菜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烫了一下。
聂寻秋大概各种药水、血液的气味闻惯了,鼻子不太敏感,一小簇石楠花散出的味道也不算重,他有些不解:“臭么?我怎么不觉得。”
“大概年纪大了吧,”厉沛调侃道,他放下勺子,让粥敞开晾凉一会儿,“在哪儿摘的?”
“也对,”聂寻秋竟点点头,他马上三十了,觉得赶不上二十四岁的厉沛嗅觉灵敏也是正常的事,“不是摘的,乱摘花不太好。我是在过来路上的草坪里捡到的,可能是谁觉得好看摘下来,又受不了气味扔了吧。我只是看它漂亮,你的瓶子又空空的。”
是,比起装饮品,那个瓶子更像是为鲜花而诞生,厉沛没想到聂寻秋会将它记在心里,走在路上也仍在考虑,想为他携来一小丛花。
不过……哪有用捡来的花送人的。
捡的还是石楠。
厉沛腹诽,看着聂寻秋微蹙的眉头,觉得又看到了从前那个笨拙、又总是吸引着他的寸和。
大概命运如此,不论他在哪个时空,成为哪个厉沛,走了一条条曲折的路,最后却都殊途同归,兜兜转转,又重新爱上了这个人。
“既然你不喜欢,明天给你买其他的,”他说,“我会好好挑的。”
七点半,聂寻秋离开病房,去工作的医院交班。厉演后脚踏进来,闻到房间里散出的气味,敏感地辨认出那是石楠,他打了个喷嚏,扒住门框,后退了半步:“太臭了,这儿怎么会有石楠。”
厉沛习惯了,他见哥哥反应那么夸张,又凑过去仔细嗅了嗅。
他皱皱鼻子,觉得还是臭。
不过也没有那么讨厌。
聂寻秋许下明天,就一定会带着明天来。
他先是抱了盆开得旺盛的鹅黄小苍兰过来,从整株花上剪下一穗,替换掉里头的石楠,和煦的风拂过,衣角发尾都沾上香气,满是馥郁。
第三天是洋桔梗,那人大概也不懂品种,选了淡雅又普通的重瓣花种,矮小的一株上就开了五六朵。床头的小苍兰还没凋谢,聂寻秋将它移到窗边,那是娴静的白色,混着极淡的绿,绽放在暖光之下,如同新娘手中的一束捧花,她带着它们,走过春夏。
一个星期过去,几盆花一字排开,将这小小的天地变成了属于他们的花园。
不过厉沛也不会打理,每天都是聂寻秋下了班过来,学着照料那些娇妍的花,他见聂寻秋蹲下,深刻的侧脸在鲜花的簇拥下,也像有了几分温柔的色彩,让他忍不住绕到那人身后,轻轻趴在背上,用双手揽住他的脖颈。
“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你带过来的都是盆花?”
其实想一想,就能得到答案。
因为聂寻秋来的很早,大多数的花店还没开,他只能先去公园,混在一群老大爷里头绕着花鸟市场转一圈,再侧耳细听这些花朵的养护方法。
要是为了那只空玻璃瓶,一朵小苍兰也就足够。
“我们的家里,有一个很宽敞的阳台,”聂寻秋不敢乱动,怕厉沛一个冒失,压到自己动过刀的胸骨,“它从前空空的,现在……我想带着这些花回去,让它漂亮一点,好欢迎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