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抖、还是勇利在抖,还是他们俩都在抖却都在假装没有抖,他握着勇利的手,缓慢的试图露出一个微笑。

“医生怎么说的?”他问,“他有跟你说手术定在什么时候吗?”

那一丁点儿可怜的血色再一次从勇利脸上消失了,他抬起头,眼里的恐慌远大于惊讶,他下意识地想抽走自己的手,但被维克托攥紧了无法动弹,他的下嘴唇颤抖起来。

“什、什么手术?”

“……”维克托马上就意识到,片刻的宁静只是累积在误解之上的假象而已,勇利的手心里的温度正在迅速地流失着,就好像他已经从维克托的沉默中窥到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甚至希望得到不同的回答而已。维克托不能说自己就比他好到哪里去,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确实以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但现在仔细一想,如果勇利赞同他的想法,一开始就不会那么畏手畏脚了。“……勇利。”他轻轻叫了一声,希望他自己明白他们并没有太多选择。

那几分钟的沉默是最难挨的,勇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维克托看而已。

“你想让我去做……引产。”提到手术的名字时,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是吗?”

“是。”维克托承认了,自从他命令自己把那些没有意义的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之后,他发现这个决定能给他心头带来的伤痛就减轻了,这个决定不是忽然冒出来的,而是从听说了勇利怀孕之后,它就已经在那儿了,它在那儿,因为维克托对自己亲生骨肉的眷恋而让他痛苦不堪,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旦他不再把那个长在勇利身体里的东西看做自己的孩子,而只视为某种会威胁自己爱人生命的某种……物体,他就会发现答案是明摆着的。“勇利……”

一股超乎想象的力量挣开了他的双手,勇利后退了一步,惊惧和愤怒在他眼中暴风雨般的酝酿着。

“我……我不明白。”他说,“你说……你不生气的。”

“如果有个人该惹我生气,”维克托苦笑着说,“我恐怕那只能是我自己。”最开始的一层慌乱开始退却后,他的理智开始重新掌握了愤怒的力量,是谁该承受这份怒火?答案是维克托自己,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在意勇利,然而事实上他没有,他早该意识到,他和勇利能相遇和相爱本身就证明很多时候几率渺小并不阻碍它发挥作用,他应该想到更多的。而现在他正打算这么做:他必须让勇利意识到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勇利看着他,片刻之后,他后退一步,摇着自己的头,拒绝接受维克托的答案。

“不,”他说,“不是这样的,你……”他快要崩溃了,他大喊起来:“你说你不生气!你刚才……”他卡住了,似乎在回忆维克托说过的话,他很快就意识到维克托并没有说过任何能被他用来当做反驳的证据的话,他看上去绝望极了,他孤注一掷的扑上来,紧紧地抓住了维克托的胳膊,“求你了维恰我求你!我觉得我可以留下它,我真的……”

“你的诊断书上写着‘建议终止妊娠’。”维克托回答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冷静,若非如此,只怕他也无法继续这番对话,这是多么荒唐的对话啊,一个男人竟然强迫他的合法伴侣除去他们的爱情结晶,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他都不敢去想。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去期待那些早就已经决定放弃的东西,不要去为那些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感到心痛,他告诉自己至少他们两人中要有一个人保持冷静、做最好的决定,如果那个人必须是维克托,那更好——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为亲骨肉的死亡负责,他情愿这个人是维克托。

“他们都那么说,他们都那么说!”勇利慌不择言的说,“那只是最保守的说法……维克托……”

他还在苦苦哀求,而维克托渐渐开始感到怒火在心头燃烧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听见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给了我爱,又要让我面临失去它的危险?你怎么能拿自己冒这样的风险?你怎么能、你怎么敢离开我?!

“你知不知道男性beta的难产率有多高?”他生硬的问道,“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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