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视线在四人中间扫过,走上前说话时,却是对着袁长河的。
“在下卓远图,几位光临小号,在下先行谢过。”卓远图向顾天成三人点头示意,冲着袁长河拱手。
袁长河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引领的伙计却在第一时间抢前躬身,毕恭毕敬的行礼:“小的见过东家。”
袁冬初几人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鸿江船厂的掌舵人兼东家是哪个又怎么会不知道。
三个晚辈随在袁长河身后,一同给卓远图回礼。
袁长河拱手,连声说道:“原来是卓员外,我们小小散客,当不得员外如此礼遇,我等着实惶恐。”
这还真不是袁长河妄自菲薄。
鸿江这样规模的船厂,绝对在朝廷的管控之下。船厂的东家对于朝廷来说,也不是寻常乡绅商贾可比的,很有身份的存在。
各种利益牵制的情况下,就是有官员和船厂有私怨,想把鸿江船厂怎样,也得考虑上面有多少人在船厂有利益纠葛,又有多少官员一心为公,会替船厂说公道话。
即使现在改朝换代,但船厂能正常运营,就说明鸿江船厂已经成功过渡,鸿江船厂的东家也还是那个跺跺脚,整个运河也得多些浪花的卓大官人。
秦向儒若是把他父亲搬出来,作为老资格的卓远图知道秦睿是何许人也,不太势利的话,大概能和他说几句话。
但若以袁长河父女和顾天成的身份,即使是买船的客人,这样的小买卖,绝对没资格让船厂东家有这份攀谈的心思。
卓远图不动神色的扫一眼袁长河身后,两个年轻人和那姑娘虽然站在稍后位置,但在卓远图眼里,却是比眼前年长的袁长河更引人注意。
之前四个人的表现,虽然袁长河和秦向儒看起来淡定一些。
但这份淡定,却被卓远图历经世事的眼光看了个通透:这是一种旁观者的态度,这艘大船和他二人没有实质性的存属关系,看待外物,当然能够淡定。
而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货,那满眼闪着的光,大约已经在幻想:这艘大船已经是他们自己的了吧?
要知道,寻常船行的东家和掌柜,看到这种重型大趸船,通常也是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情。
但两个明显更年轻一些的家伙,却在肖想距离他们很遥远的东西……
而且,那种眼里冒光,绝不是做白日梦,而是有着极度的信心和渴望。
卓远图继续和袁长河做着寒暄:“敢问仁兄高姓?”
他虽然看重的是顾天成和袁冬初,但更看出,这两人对袁长河的尊重。
袁长河连忙再施一礼,“卓员外面前不敢称高姓,在下袁长河,见过员外。”
说着话,又介绍其余三人,按照长幼,从秦向儒开始:“这位是秦公子,延浦镇秦家长子……”
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想看看卓远图的反应。
卓远图果然知道秦家,也是拱手道:“原来是秦老爷府上的公子,之前不知道秦公子身份,着实怠慢了。”
袁冬初听的眉毛一挑。
秦睿是前朝官员,鸿江船厂这样的老号,知道延浦镇秦家不足为奇,更可能卓远图和秦睿还有过接触。
只不过,那时的接触,大概是卓远图上赶着秦睿的。
但在秦睿丢官、秦家败落的当下,还能对秦向儒不失礼,这就难得了。
这样的人,不是憨直的不谙世事,就是世故圆滑的人精。
经历兵荒马乱和改朝换代,能让船厂存续下来,依然保持原有规模的东家,只能是人精。
袁冬初比较喜欢这种人,相比那种不加掩饰逢高踩低的小人,这种人的智商更高,也会走的更远。
秦向儒也是经历过繁华落寞的,人情冷暖的记忆颇多,早就没什么期许。
这时被鸿江船厂东家这样的豪富礼遇,着实感到意外,错愕了一瞬,就手忙脚乱的见礼:“卓先生好,小子……小子秦向儒给卓先生见礼。”
秦向儒一脸的受宠若惊,让卓远图颇感无奈,虽然年长,也是连声说着“不客气”“不要见外”的话。
他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不错的印象。
卓远图年轻时就开始参与船厂事务,更是在兵荒马乱之际,接手船厂,成了被很多势力觊觎、处在风雨飘摇的鸿江船厂掌事人。
秦向儒本就没多少心机,落在卓远图眼里,他那敦厚诚恳的性格可谓一览无余。
卓远图虽然八面玲珑,能和各种老谋深算的人和势力游刃有余的周旋。但从本心来说,也更愿意和简单直接的人打交道。
更何况,秦向儒往船厂四周打量的眼神,满是专注和求知欲。
作为船厂的大老板,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的这种神情。
这类人若是专研有得,就会成为延续船厂顶尖技艺的重要支柱。
他甚至在想,秦家家道中落,不知这位秦公子有没有兴趣来船厂试试。
若秦向儒有这方面的天分,并专研有成,足可以让秦家一家老小过得殷实富足。
只是,现在说这个还早,在不明白这几人的实际情况下,不好贸然扯出这种话题。
卓远图和秦向儒寒暄几句,袁长河继续给他介绍顾天成和袁冬初。
简单见礼之后,卓远图邀请:“我和袁兄颇有眼缘,冒昧邀几位喝茶坐坐,不知可赏光?”
这哪里还有不赏光的道理,只稍稍客气两句,几人便往管事房的方向而去。
之前领路的伙计,早提前飞奔去传话,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