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送走了黑袍宦官一行之后,刘毅还在思量张让那一句话的意思。
张让就让这黑袍宦官给他带了一句话“唯有袁氏子术,曾异议。”
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说只有袁家子弟袁术曾表示过反对,至于反对的内容,当然就是他当北海相这件事。
让刘毅没想明白的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为何?”
在他想来,李贺奏表他为北海相这件事上有人反对很正常,但是当别人都没意见而只有一个人反对的时候,这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若是个他没听说过的人反对,刘毅可能还会往“是不是涉及公心,认为他年轻骤登高位不大妥当,因此反对”这个方面去考虑。
然而这个唯一跳出来反对的人是袁术,那就有问题了。袁术很明显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那么这家伙突然跳出来反对,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刘毅就纳闷了,他自忖和袁术没有任何的交集,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从记忆中袁术的发展轨迹来看,他担任北海相也没挡了袁术的路,为什么这家伙要出来反对?
此前彭木也没暴露出是他的手下,这家伙一再挑事,难道是八字不合?
他压根没想过,有种人会没有好处也去干一件事,就是因为不爽,或者是图一时之快。所以想了半天刘毅也没弄出个头绪出来,只能把这件事先抛在了一边。
毕竟目前的时间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术大哥还没死,袁术作为嫡次子,虽然也是嫡脉,但是所能动用的能量有限。
因此现在面对的应该只是袁术本人的敌意,而不是整个袁家,刘毅觉得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但是他还是觉得非常不爽,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弄袁术这家伙一把。
想完袁术的事情后刘毅就开始探究起张让的意图,张让派人来给他传递消息这件事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刘毅首先可以明确一点,这是张让向他示好的表现。
但是问题又来了,从目前张让的地位而言完全没有必要示好一个小小两千石的郡相。
他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张让的个人习惯。
张让也是读过书的,而且还读过不少书,其通过查阅汉史发现了一点。
只要是刘氏宗亲,都有概率当皇帝!
前有光武,现有今上,都不是根正苗红的皇位继承人。
自从张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对所有进入他视线范围内的刘氏宗亲,除了旗帜鲜明的站在对立面的,都给予不同程度的便利和示好。
用他自己的想法就是,“刘氏太邪性,万一呢?”
因为张让非常清楚,他们宦官的权势是建立在皇帝的信任之上的,失去皇帝信任之日,就是宦官丧命之时,而其中最危险的一个时期就是皇位队准确及时,出力较大,人生上了一个大台阶。然而眼看着数年前刘宏开始沉迷女色,夜夜笙歌,又懒于修炼,好像身体已经不大行了的样子,他就未雨绸缪,为第二次皇位更迭做准备。
所以给刘毅卖个顺水人情只是张让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罢了。
而且在张让看来,刘毅既然是李贺举荐,应该是杨赐一派的人物,给刘毅传递这个消息,告诉他有袁氏子对其有意见,说不定还可以在杨氏和袁氏中间埋根刺。
一举两得。
刘毅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哪会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他想破了头都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叹息一声,将此事暂且搁置,打算等去雒阳之后再弄个明白。
他一边缓步返回县令府邸,一边凝眉沉思。
......既然已经做到了郡守级别,也是应该把建立消息渠道提上日程了,像今天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实在是难受的紧。
而且一郡之主和县令还不同,县令遇到问题可以向郡守求助,时间上也就是个五六日就能得到反馈,而郡守更需要自己决断,很多事情要是请示朝廷,一来一回将近一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手上的人才也不够用......
刘毅越想越头疼,他索性把这些烦心事先放了一放,转头先去想别的。
......既然印绶已经到了我手上,那么就说明这个谒者是先去的李贺处,李府君在这件事情上出了这么大的力气,而且北海相府此时没有北海相印在,应该已经是半停摆的状态,也需要早日赴任才行。
既然何进的威胁暂时已经解决,那么前往雒阳就不需要着急,既如此,明日就启程,前往剧县......
还没等他把要考虑的事情都捋完,县令官邸就已经近在眼前,刘毅甩了甩头,把这些纷繁杂乱的事情暂且抛在了一边。
他正了正身子,理了理衣裳,顺了顺代表两千石重臣的青色三彩绶带,随后负手缓缓踱步入内。
一步,两步。
一息,两息。
刘毅进门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途中遇到了一个仆役两个婆子,然而他发现这些人都是如同往常一样见礼。
他心中暗暗有些纳闷。
这么明显的青色绶带都看不见,这是瞎了?
只是略一思忖,他就自嘲一笑。
是了,他们都是从平常百姓家雇来的,哪懂这些......
刘毅刚有些泄气,突然就看到有个人远远的迎面走来。
是太史慈!
他猛然精神一振,轻咳一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