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妇,本就该孝顺公婆,顺从丈夫,特别是你生不出孩子,更应该照顾好怀孕的妾室,你还敢气她!”梁秀才的目光在陆瑶的手腕上看了看,陆瑶根本来不及将那只银镯子藏起来,就见他上来就夺。
“不是没钱嘛,怎么还买的了镯子?拿来!”
“不行!”陆瑶死命地挣扎,“这是阿瑾送于我的,你不能拿走!”
男人的力气本就比女人大,陆瑶见挣扎不过他,于是哀求道:“相公,求求你,不要拿走它,我全身上下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就只剩下这个,阿瑾送他姐姐的呀,你要我怎么见他啊!”
梁秀才若是哀求两句便能罢手,陆瑶也就不会被打这么多次了。
终于那被陆瑶日日擦拭还带着银光的手镯从她手上被使劲地拽了下来,梁秀才推开她,拿着手镯颠了颠,似没想到还有点分量。
陆瑶根本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就要扑上来拿,梁秀才凶光一露,抬起脚冲着她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下,陆瑶顿时倒在地上,梁秀才尤不满意,待要再补一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喊声。
“三姐!”
陆瑾从远而近,脸上带着震惊和震怒。
他赶紧跑进屋子,将陆瑶从地上扶起来,担忧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三姐,你怎么样?我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都是她……”梁秀才接下去的话便在陆瑾犹如凶兽的目光下禁了声。
陆瑶顾不得自己,只是紧紧地握住陆瑾的手,死死地拦着他,低声啜泣地哀求道:“不要,阿瑾,不要……不值得,不值得……”
陆瑾的手放在衣袋里,握着那把手术刀的刀柄,咬紧着牙关没有冲上去拼命。
他的姐姐啊,没有母亲的他,这辈子就是这三个姐姐把他当做宝贝一样,就这么被个窝囊的男人欺负着。
大概是被陆瑾那不要命的眼神给唬住了,梁秀才色厉内荏地说:“今日就算了,你给我照顾好小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下次……你就自请下堂吧!”
说完不敢再看陆瑾的眼睛,拿着镯子似也逃命般出了房门。
门口的人朝里面瞅了瞅,也走了。
过了一会儿,陆瑾闭了闭眼睛说:“三姐,放开吧,我不会跟他拼命的。”
陆瑶这才放了手,似乎失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接着哭了出来,低声的啜泣加满身的伤痕,那疲惫的眼睛,二十的年纪看起来如同四十,这一切仿佛一根根细针插.进陆瑾的心口。
“阿瑾,我好苦,好苦啊——”
梁秀才刚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太医院院正是正四品官职,陆家三姐妹也如同其他官宦家的小姐一般读书习字,又因是医药之家,耳濡目染之下,虽不如陆瑾被特地教导,可基本的延医问药也得心应手。
是以书香加药香,若没有后来的倾难,三姐妹能嫁给不错的人家。
这样的品貌,配给梁秀才本就是后者赚到了,也看出梁主簿的眼光独到。
陆瑶的才气虽不出众,可跟梁秀才吟诗作对并不是难事,是以梁秀才跟陆瑶刚成亲的时候,着实温柔小意了一阵子。
陆瑾虽然每次见到这个姐夫,后者都是低着头看人,可只要对他姐姐好,自己也无所谓。
然而事情的转机就到了两年前的一次乡试。
梁秀才少年成名,他的秀才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考中了,名次还不错,是以众人对他的期望都十分大。
然而接下来的乡试,却落了孙山。
不过他年轻,自是不惧,梁主簿为他娶了陆瑶那年便考了第二次,依旧榜上无名。然而新婚不久,妻子温柔小意地鼓励下,他又重新振作起来,两年前再考了一次。
可这次依旧铩羽而归,而且看这名次是越来越落后,这下梁秀才苦闷不已,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着闷酒。
陆瑶进去劝他,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试题上。
陆瑶虽不用考进士,可在京城每每会试殿试前后,读书人齐聚京城,那些脍炙人口,振聋发聩的诗文伦策总会大街小巷地传唱。
再加上官宦家的小姐,在父亲兄弟言语交谈之中,对时政春闱多有了解,是以陆瑶的见识在一定程度上是高于梁秀才。
陆瑶看了梁秀才默写出来的卷子,一眼便看出关键,梁秀才的文章虽言辞锦绣,不过是依着圣人言语解释罢了,实则空空而谈。
考秀才容易,中举人难,难就难在这里,这也是诸多寒门子弟出不了头的原因,眼界有限,只蹲在家中念书能念出什么花来?
陆瑶便建议丈夫要多些务实之言,不然考再多次都一样的结果。
这个话夫子说过多次,如今连妻子都这么说,梁秀才此刻听在耳朵里不是醍醐灌顶,而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