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就这些。我希望记者先生回国后能写出让我们兴奋的东西来。你可以走了。”
巴尔芬得到了指示,迅速离去。赫伯特坐到他那海波怀特式大座椅上,盯着面前印着旅店徽章的皮面笔记簿,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喃喃道:“看来我们必须谈一谈。”
朱利安第一天回到旅店的情形可以用混乱不堪形容:尼古拉、斯蒂芬、玛莎、前台经理巴尔芬和不知从哪来的男服务员在他房间里不停的进进出出;轮椅、拐杖、药品、书籍、食物、新熨烫好的衬衫、新换的长绒地毯被搬来搬去。他躺在床上看他们忙碌,只觉得眼前像刮起了旋风一样。
最后他再也无法忍受,将所有人一个不剩都赶了出去,把门反锁,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第一个感觉是想上厕所,第二个感觉是口渴,这两件事解决后,他又觉得饿了。
朱利安知道拄着拐杖去餐厅太不雅观,而且他不想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便叫了早餐。但出乎意料之外,十分种后玛莎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并在床桌上摆好了早餐——还是正经的全套维多利亚式早餐:麦片粥、熏鱼、各色香肠、粗粒并带苦味的果酱、和一篮子花样繁多的面包。
“等等、等等,”朱利安说,“我叫的是早餐,不是英式早餐。今天早晨有特价?还是你们打算狠狠敲我一笔?”
玛莎耸耸肩,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按照吩咐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会多收你钱的。如果是我,我会努力享受,而不会问个没完。”她做了个鬼脸,退出房间。
转眼之间,朱利安已经将餐桌上的食物消灭干净,然后他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在饱餐一顿后会做的那样,陷入了神圣的沉思。如果朱利安是个女人,他大概就会开始看一部伤感的小说,而伤感这种情绪就是要在吃饱喝足的情形下才有动人的效果。既然朱利安不是女性,那么他的思想用神圣这两个词来形容就合适不过了,最起码,那些上议院的议院们想的也大多就是这些。
他正在心里构思一份书单,一份能让他在无法四处走动的几天里不至于无聊的书单。萧伯纳的戏剧,还是加尔多斯的小说呢?他想,或者为了他被捅了个洞的右脚,看看《人体解剖学》?抑或是为了他正在研究的神秘课题,看看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和哈格德的惊险小说?朱利安并没有确定,所以他干脆把这些书都列进了书单,接着他给林侬租书店打了个电话,把自己需要的书籍一一告诉瓦伦丁。
只有《解剖学》无法借到,其他的书很快会送来,这让朱利安很高兴。
他按铃让服务员把空餐盘收走,但当玛莎走进他房间时,他看到她身后跟着旅店老板赫伯特·沃恩施泰因。
“我可以和您说几句话吗?我想我没有打扰到您吧?”旅店老板非常客气的对还坐在床上的病人说。
朱利安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赫伯特会自己找上门来,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缺乏准备变得惊慌,在他一生中,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数不胜数,他都一一对付过去了,而且至今也没有因此而少了条胳膊或者腿什么的。
“哦,当然可以。作为一个房客,我得说我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赫伯特笑了一下。“不不、受宠若惊的是我们。您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旅行记者。”
“瞧你说的,我只是比普通人多走了几个国家而已。”
这时,玛莎收拾好屋子,端着小桌和垃圾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朱利安以为赫伯特会立刻改变话题,结束之前互相吹捧的假谦虚。但他没有。
“你在各国旅行时一定住过不少好旅店,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学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