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主,”他仙风道骨地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令郎虽考虑有欠周全,但不能否认,这也确实是个法子,况且,只是瞧瞧老夫人,您也不必担心我们有机会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便是表明自己已经知道林家发生了何事,也愿意在整个过程中受到严格监督,林家主严厉地瞪了恨不得要缩进地里去的儿子一眼,冷硬的声音稍稍和缓了些。
他不是不经世事的儿子,面前这人气质超然,不流于俗,能看出是有些真本事的。
“大师言重了,”林先生也礼数周到地回了古礼,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客气,“我只是嫌他自作主张,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来了,便请试试吧。”
老夫人就在楼上的花厅读书,林先生没再废话,直接便摆手请几人跟他上楼。
不知为何,整座宅子明明灯火通明,窗外阳光明媚,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阴冷气息,谢漾元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轻轻摆动,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花厅的门厚重而华丽,开启的瞬间,谢漾元便感觉到一种潮湿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眉心微皱,右手隐蔽地掐了个诀,轻轻在自己双眼上点了一点。
林家老夫人与那个身份不明的老先生就在里面,他们相面而坐,神态自然,就好像已经这样相敬如宾地生活了几十年。
“怎么了?”秦濯小声问道。
谢漾元顿了顿:“这家老先生的魂魄,似乎真的在这个人身上。”
但看他的神色,可一点都没有放下心来的意思。
第37章
“母亲,”林先生叫了一声,一个反手把缩在后面的儿子推了上去,“小辰今天放假,回来看你了。”
林老夫人是个看起来富贵威严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繁复长裙,银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戴了一个巨大的看不出材质的宝石戒指,听到儿子和孙子进门,她将视线从书本上收回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点都不像是被骗到迷失了心智的模样。
看得出来,林溪辰与祖母的关系比与父亲要好些,他眉眼弯弯地迎上去,拉住祖母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半点都不见在父亲面前受虐小羊羔的德行。
祖孙两个说话的时候,谢漾元正在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另一个老人。
其实,他的穿着打扮如此显眼,一进门的时候,两位老人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林溪辰的那点小心思,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看不出来,不过显然老人家没把孙子的奇思妙想当回事儿,索性当作没看见,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不过,也正好方便了谢漾元。
他在那位老先生身上,确实看到了另一位老人的魂魄,面目间与林家父子长相颇为相似,只是面上神情一片空白,眼睛半闭半睁,比起控制身体,更像是被这具身体的主人控制着。
这是一只噬魂魔。
噬魂魔以刚刚死去的魂魄为食,在饱足的时候,也会摄取魂魄带在身边充当储备粮。与此同时,他们还能获得所取魂魄的记忆,并常常利用这种能力冒充生人,伺机害死死者亲近之人,收获更多魂魄。
因为行事阴毒,本身又实力不高,噬魂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正道修士们最爱绞杀的对象,已经销声匿迹很长时间了。
不想竟会在这里看到——想来也是未来灵气衰微,有能力的修士越来越少,才让这种小魔有机可乘,为祸人间。
谢漾元眼光一厉,掏出了藏在袖中的罗盘。
那个一直老神在在的老先生忽然打了个冷战,惊怒地朝他看过来,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转身就要跑。
“孽畜,休走!”
谢漾元清喝一声,手捏法诀,一道降伏咒打过去,飞身一拦,抬手便打。
“住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一直注意着谢漾元的秦濯,其他人都在这时才反应过来,林老夫人满脸怒色,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他身前一挡,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林逸之,你带着人来,是要害死你亲爹的吗!”
老人家正正地挡在面前,谢漾元不得不急急收手站定,噬魂魔站在林老夫人身后,面上虽还有难以掩饰的惊惧,却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这笑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得到,偏偏背对着他的林老夫人一无所见,林先生担心他对母亲不利,连扬声叫保镖进来都不敢,情况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母亲,”林逸之无奈道,“他不是父亲,您被人骗了。”
老夫人哼一声,坚定不移地将人护在身后:“我与他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认错?你父亲年纪大了,就算是回来也只是跟我种花养老,不在掌权,你就这么看重权势,这么希望你父亲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极重,连林溪辰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林先生却好似习惯了,只脸色白了白,浮出一丝苦笑:“我并无这个心思……”他的声音到底还是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有些沙哑地继续,“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明白您与父亲鹣鲽情深,但就算拥有父亲的记忆,他也绝没有父亲的手段——您多年不管家了,还未察觉出不妥,但这些天他借您的口下的那些命令,实在是……”
倔巴巴的老太太却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站在那儿,高贵得像个女王,言行却如同得不到心爱的洋娃娃哭闹不休的小姑娘,十分任性。
“行了,都滚出去!我还没死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