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还记得有个照顾沈元的嬷嬷?”
“嬷嬷?”小面条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有过一个,不过很快就换了,后来的都是些年轻女子。”
柳画梁抿着一口酒半晌,满足地轻叹一声道:“为何啊……”
小面条皱着眉思索半晌,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老嬷嬷后来不知怎么的,竟得罪了大少爷,大少爷命人打了她一顿,丢出府去了,据说那老嬷嬷回了老家后骂了好多年呢。”
雅天歌停下筷子,望向柳画梁,有些意外道:“莫非……”
柳画梁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叹道:“故人心易变,莫道曾少年。”
柳画梁饮至微醺,忽然找不到酒壶了。
雅天歌一本正经道:“过度饮酒伤身,不能再喝了。”
柳画梁拿着小酒杯转来转去,道:“……你比那白修罗还啰嗦。”
雅天歌闻言将酒藏好,道:“有用才啰嗦,没用是废话!”
柳画梁喃喃道:“那白修罗说的何曾有用过?”
雅天歌理直气壮道:“所以我说他说的是废话啊。”
“……”
活第二次的柳画梁第一次感到对不起白易安。
柳画梁吃了几颗花生,觉得味道甚是一般,便给雅天歌的碗里夹了许多菜,阻止他继续剥下去,左右没事,又把小面条抓来玩:“小面条,你在沈家多年,可曾见过沈家出什么奇怪的事?”
雅天歌:……
又来了。
“奇怪的事?”小面条又费劲想了想,“沈老爷娶了几十房小妾,沈少爷却只娶一名夫人,和离后再未续弦算吗?”
“这怎么算!”柳画梁又从那垒好的花生堆里拣出两颗,道,“你若告诉我沈少爷有断袖之癖才算。”
雅天歌正吃着菜,猛然扭头咳了起来,柳画梁顺手在他背上拂了拂。
小面条:“……那真没有,和离是少夫人提的。”
“哦?”柳画梁有点惊讶,想不到那柔弱的女子竟有这样的魄力。
小面条道:“自沈老爷死后,沈少爷成日神色不定,对少夫人也越发冷淡,甚至躲着她走,少夫人几年不孕,受尽非议,之后便求了休书。”
“那是因为红薇成日里跟着他,而他虽害怕,却又不想把她赶走。”柳画梁嚼了花生,道:“无怪乎沈老爷怕杨哀来报复,竟真的应了那句‘沈家绝后,孤独终老’。”
雅天歌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柳画梁看着他细嚼慢咽,间或抬头看一看自己,觉得赏心悦目,因而兴致勃勃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给你讲讲……”
直讲到天黑,两人便在店里歇了,躺到床上以后柳画梁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只开一间房了——习惯真可怕。
雅天歌与他脸对着脸,十分直白道:“那小鬼不可信。”
柳画梁纠正道:“不可尽信,毕竟是个小鬼,记忆难免有所缺漏。”
雅天歌小声道:“我怕他对你不利。”
柳画梁笑起来:“你怕是养生养魔怔了,一个小鬼,怕什么?”
雅天歌低声道:“……我当年也是个小鬼。”
柳画梁愣了愣,摸摸他的狗头道:“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雅天歌抬起头看着他。
雅天歌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柳画梁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只是那时这眼中还有戾气和仇恨,现在却只有满目温柔与深情。
柳画梁轻叹,终究是长大了。
雅天歌又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其实柳画梁也不清楚,大概是已过了年纪,再没有精力去应付那样的小鬼,又或者是自己那份责任感终于磨灭殆尽,再或者……
他翻过身,闭上眼睛道:“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