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可是我……”绿枝犹疑而惊慌地望着族长,甚至在小幅度地摇着头。
“绿枝。”族长道,“你可知我为何将族长之位传与你?”
绿枝扯住族长的袖口,眼中满是委屈和痛苦,她缩拢手指,动了动嘴唇,朱楼觉得她下一刻就会说出“不”来。
族长在她说话之前阻止了她,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被一根钢丝串起,有一股坚实的力量:“我们芷萝镇的女子,一代只有一人能遇有缘之人,这一代的情爱便由她一人担当了去,这从你遇见他那刻起,就注定了。情之一物,唯其短暂,才能永恒。久了便如将酒倒入溪流,越来越淡,终归于无。最好的便是将那琼浆封存,然后在之后的每年,每月,每天,每个时辰,你都会将思念之美、之苦理解得更深一分,因此更痛苦一分,也更甜蜜一分。上天注定我们永远也得不到所爱之人,唯有如此,才能比任何人都懂得情爱的滋味,才能比这世间任何一种感情都更加纯粹。这便是我们的宿命。”
绿枝懵懵懂懂地望着族长,那一瞬间她似乎被迷惑了,她的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光芒,决绝而超然,令她看上去美得如同散发着光辉。族长手指中一道红光注入她的眉心,绿枝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芷萝镇第36代族长绿枝,领命。”
说完这话她却又像是如梦初醒,像是闷下一口烈酒般猛然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从她的眼眶中落下,那其中有惊诧,有后悔,有慌张,有痛苦,也有期待,但最初溢出的却是深深的恨意,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撇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族长长长舒了口气,居然在她的怒视中笑了。
白易安一行人在结界中左突右撞,可那结界极其坚实,根本撞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枝消失在花丛中,随后那盛放的红色又如退潮般以他们为中心涌来,“花瓣”合拢,将他们困在中间。白易安手握长剑,看向族长。
朱楼心道不妙,这芷罗镇大多数姑娘灵力低微,对启动如此盛大的阵法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族长仪式中所要消失的东西和留下的东西。
花开得再大,也是有根的,这根,自然就是老族长。
眼看着红光汇成的“花”彻底闭合,花心中闪出一道白光,直直撞向老族长的胸膛。
朱楼闭上了眼睛。
红光过处,村里的房子、田地、人群竟然全都不见了,徒留棕黄色的土地荒凉,还有那族长睁着已然浑浊的双眼躺在仅剩的一小束花丛中央。
她望向天空,绽开一个笑容,不知是否朱楼的错觉,她脸上那些沧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少女的天真,好像变回了初遇李青崖之时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低声道:“什么酒,什么短暂永恒,都是骗人的,若有来生,我绝不做这劳什子族长,只愿与你共渡余生,白头——”
剩下的话与她一起消失在红光里,她躺着的地方开出一朵无比娇艳的花来,那花开得极其热烈,花瓣是一种奇特的红,由上到下,由极深到极浅,花心一层一层的褪色,直至流过洁白的花丝,凝结成一滴血红的花药。
“这死老太婆该不会用的什么妖术吧!我们赶紧走吧,免得沾上了晦气!”白易安一行人中有个人挥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这次白易安是缓缓拔出剑来的,寒光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族长本意想将这里清扫干净,我偏不想如她的意。”
白光过处,那人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话。
白易安面无表情的走进花丛,弯下腰,对着那朵芷萝花轻声说了一句话。朱楼捕捉到他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悲伤,沉重得仿佛他的呼吸都在颤抖,可是当他再抬起头时却又是一脸薄情的冷漠,仿佛刚刚只是一个错觉。
朱楼有些意外地挑眉,忽然之间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了过去,慌乱中他注意到脚上绑着的那根头发一直拉着他,竟然十分坚固,头发上红色的光芒流转而过,接着他就醒过来了,不出所料的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将幻境中之事悉数转告无梦。
朱楼活力充沛地上下窜了几趟,道:“千岁香竟有定魂之效,这样看来,妄非顺果然是破了与爹娘的约定,练了那邪术,大概怕自己同他爹一般被魂魄散尽,故借那章云之名来这里寻香,未料到……”
二人站在那片芷萝花前,无梦细看那朵族长化成的花,但见那花极力撑着花瓣,仿佛下一刻就会枯萎。无梦蹲下身,将灵力注入□□,花心上方浮现出几个字:“千问可答终无差错,故难赴落月湖之约,此局为败,赠君百岁,来生再赌——绿藤”
“千问可答无差错?”朱楼道:“你可知这名号说的是谁?”
无梦摇摇头,道:“想来是友人间相互吹捧,故意夸大。”
朱楼笑道:“我不觉得绿藤族长是会吹捧之人。况且族长多半是不能轻易离开芷罗镇的,但她竟要去赴这落月湖之约,并且死不敢忘赌约,这朋友绝不会简单。“故难赴落月湖之约”,听上去倒像是他早已算到族长有此一劫,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正好问问我的事儿吗?我倒想看看,他这千问究竟是哪千问,可否容我破一破。”
无梦见他兴致勃勃,知道这热闹是非凑不可,撇撇嘴道:“没准只是长得比较好看呢?”
朱楼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更好!能入她眼的大多是美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