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看怎么听,释臻都觉得这个玉衡很是可疑。
思及某事,释臻几乎是本能地给朔北把脉,记起医书上关于尚情的记载。
尚情,顾名思义,意为情动。妖长到一定岁数之后,会有一段很长的尚情期。魔族的尚情,跟凡人吃了迷春“药,并不完全一致。吃了迷春’药的凡界之人,最主要的症状是软酸,发烫。但魔族不一样,魔族的尚情期完全是痛,浑身都涨痛。比起凡界中了□□泡冷水逛花楼,尚情期的妖更倾向于伤害自己。
她当年与小山一起,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教会那些刚刚步入成年的小妖如何排解。除了给他们配个对,还得看着不让他们挠伤自己。
“小北你这是尚情了?”释臻不可置信道:“你喜欢那个玉衡?”
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朔北,猛地抬起头,像个刺猬球,紧张兮兮地看着释臻。
那些喊他去谈话的女仙其实并未对他如何,左右不过是一盏热茶,一点小伤而已。她们不知通过什么知晓了玉衡同他在长弘宫的行径,特意告诫他,让他离玉衡远一些,莫要沾污她们的北斗战神。
即便朔北低头,也能看得清她们眼里的显而易见的弃嫌,澄澈清明。
上天庭的仙待客周到,尽管是专门喊他过去喝茶做思想工作的,也不忘了自报家门,条理清晰的罗列他在何处行差踏错。朔北不太记得她们的模样和名字,但大抵上,她们说的都是相同的。
比如:“你对玉衡仙君存了不该有的想法罢?我劝你醒醒,不要以为玉衡他对你好就盼想着飞上枝头。”
又或者说:“你是魔,在上天庭遭了白眼,玉衡待你好。不求你回报,但希望你能做好分内事,不要总妄想些有的没的。”
朔北打从心里认同她们说的话,他窃取了玉衡身边的位置,霸占了多年。如同她们所说的,他确实存了无数肮脏不可告人的想法,与玉衡站在一起,都是沾污了他,还会给他带来无数的麻烦和指摘。他是魔,他不是清高的仙,他污秽难消。他有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yù_wàng,他从来不曾光明坦荡。可是应该怎么办?
“小北你……”
应该怎么办?
释臻不知道朔北后来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慢慢地,无声地,滑下两行眼泪。
这件事有些棘手,据释臻耳闻,无论仙界还是魔界,都不太宽容这种禁断的情感。她知朔北如今浑身上下全身都肿痛敏感,若是化回本体还能好过些,可这情况分明不允许。
释臻能从他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嫌恶唾弃,朔北抢先道:“释臻你能不能,用一些药物压制我……”
越说越小声。
不知他有这个想法多久了,释臻如实道:“药物只能控制一时,为今之计你寻个机会先回魔界,好不好。”
说来,这是释臻同朔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谋划着逃离上天庭。释臻的想法也很简单,小北对仙君的情愫暂时并无结果,他们身份对立,均为男子。还有,那位仙君似乎还被蒙在鼓里没有回应。莫不如先让小北魔界再作盘算,也好安然度过这折煞魔族的尚情期。
听了释臻的答复,朔北微微愣了愣神,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要离开长弘宫。
“昶阳塔的守卫并不会允许我离开这里。”释臻苦笑道,“但是小北,如今的状况,我希望你先回魔界。”
朔北好似在思考,仍然是那句,“还请释臻为我配置药物。”
释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好,但是自从我闹了一场之后,昶阳塔就只有菜了。我开个药方,小北在外面想个法子把这些药材带回来好不好?也不是什么难得的药,上天庭应该都有。”
朔北整张脸涨得通红。
释臻尽量引导他往好处想,还用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别害羞嘛,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大啦?”
朔北蹭地一声站起来,同手同脚地往外走。
释臻在后面朝他说道:“记得避开那只狐狸,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
“你别跑那么急!”
可恶,她还没说完,药方还没写呢!
有释臻的帮助,朔北在玉衡面前完全恢复了常态。
长弘宫,偏厢。
这段时间,玉衡他到二殿下的宫殿去了,一连好几天,未曾在长弘宫中露面。
听老掌事说,玉衡天天跟郎祺仙君下棋。朔北觉得这样很好,时不时有雁殊的消息传来,自己也不会太打搅到他。
岁月静好,朔北在偏厢中端坐,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画卷,肆意挥洒。他停笔,蘸了蘸砚中的浓墨,继续勾勒。一个不谙凡尘的仙君,跃然纸上,在金色腊梅中行走。然后随心的点缀,画卷上便铺满了风雪。
如此便好?
握笔的手未停,在雪地之中添上了一只白虎。
他觉得这张画画得不错,仔细地收起来,满心欢喜地放在匣子里藏着。
“哎呀,看来是我瞎担心了。你这不是过得挺滋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