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时分,方子安前往史浩府中赴会。通报姓名之后,有管家出来迎候,说是史大人有过交代,史大人尚未回府,所以请方公子在中堂小厅稍候。
方子安也不在意,在厅中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跟管事提出去自己之前居住的西首小院去走一走。管事的表示,方公子可自便,无需拘束。毕竟方子安曾在史浩家中居住过一段时间,众人都知道方子安是史浩的座上之宾,倒也并不介意。只要不去内宅之中便好。
方子安起身负手缓缓往西首自己住过的那间院子去,其实倒也不是对那座宅院有什么感情,而是因为那里有几大书架的书,无聊枯坐,不如去读读书打发时间。
来到那小院中,发现院子里和屋子里的摆设和两个月前自己离开那里时的摆设一模一样,没有变动。屋子里清扫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来天天的清扫整理。院子里虽然花木凋谢,但是那一丛小池边的翠竹却在冬日里越发显得青翠可爱。
方子安取了一本书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的阳光里,刚刚翻开两页来,便听到院门口传来惊喜的说话声。
“方公子,是你回来了么?啊,真的是你。”
方子安抬眼看去,只见院门口处,史凝月满脸惊喜的走了进来。史凝月着一件翠绿锦袄,脖子上围着白色狐裘,雪白的脸颊上呆着健康的红晕,星眸闪烁,笑颜如花,站在方子安面前,美的不可逼视。
方子安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凝月小姐,子安有礼了。”
史凝月敛琚行礼,笑道:“爹爹昨晚回来说你今日会来,我上午便到门口看了几回,结果我一转身,你便来了。管家也真是的,居然不通禀我。”
方子安笑道:“多谢凝月小姐,是在下来的唐突。”
史凝月噗嗤一笑道:“你哪有唐突?你之前说你会回来看我……和爹爹的,这么久了才来,这倒是有些食言而肥呢。是了,你中了秋闱之后,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贺呢。恭喜公子解试高中,从此前途无量,凝月向你道贺了。”
方子安忙又还礼道:“多谢小姐。那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道贺的,解试而已,算不得什么。”
史凝月笑道:“好大的口气啊,解试都不放在眼里。爹爹说你中了临安府解试第十二。九千多学子中你排十二,这还不值得高兴么?不过也是,以你的才学,当得解元才是。也不知是不是主考官瞎了眼,让那个秦坦得了第一,明显是把天下人当傻子。”
方子安呵呵笑道:“那倒也未必,那秦坦也未必不是有真本事。出身和有没有真才实学可没有必然的联系。”
史凝月低头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倒是我狭隘了。”
方子安笑道:“非也非也,瞧我这张嘴,我说我不会说话吧,三言两语又得罪人了。”
史凝月嫣然笑道:“我可没生气。公子今日来的正好,一会儿可得指点凝月一番。最近我得了几首词,也不知道好坏,你帮我瞧瞧。”
方子安道:“好,我虽然也是个半坛子醋,但不妨碍咱们共同钻研。”
史凝月掩口葫芦一笑道:“方公子过谦了。你若是半坛子醋,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一滴两滴醋么?”
方子安见她比喻的可爱,也哈哈大笑起来。
史凝月的眼睛在方子安腰间看了几眼,忽然问道:“我送公子的那块玉呢?你没佩在身上么?”
方子安一愣,旋即想起那日离开史家时史凝月确实送给了自己一块玉,自己后来随手放在家中抽屉里。天天骑马奔波,到处瞎走,哪能带着那块玉佩,那不得毁了玉佩么?再说了,方子安其实也不喜欢在身上带些配饰之物,显得自己和那些公子哥儿一般的俗气。他倒是宁愿在怀里揣上两只指虎,腰间插上几把飞刀,玉佩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哦哦,玉佩么?我收起来了,我怕弄坏了凝月小姐所赠之物,在家中压着箱底呢。”方子安笑道。
史凝月笑道:“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压箱子作甚?”
方子安道:“那可不同,是凝月小姐所赠之物,自然贵重,跟东西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
话一出口,方子安便后悔了。自己这有些口花花了。跟史凝月说这种话是不恰当的,似有调侃之嫌。
果然,史凝月白里透红的脸上起身来蹙眉道:“爹爹,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做主,爹爹不要操心了。爹爹喝醉了,凝月告退了。”
史凝月说罢,转身便离席而去。史浩叫了一声,史凝月压根也不回头,径自从厅后门离去。
史浩转回头看着方子安摊手道:“你瞧瞧,我家凝月这脾气。子安见笑了。”
方子安笑道:“凝月小姐外柔内刚,倒是个性情女子。”
史浩点头道:“不错,你这话便说对了。我家凝月从小便有主见,确实是外柔内刚。这一点倒是像我。一提婚姻之事她便不高兴。可是这女大当嫁,这件事终归要办的。这又恼了。”
方子安笑道:“婚姻之事当讲缘分,缘分到时,水到渠成,倒也急不得。”
史浩看着方子安道:“这话说的倒像是你经历颇多似的。罢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我怕是真的喝多了,舌头都直了,说话都感觉不利索了。上午公事也有些劳累,我得去歇息一会了。我便不陪你了。对了,你不是要给凝月品鉴品鉴她写的诗词么?你去替我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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