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武来到明月楼时,见到许多书生拿着拜帖交给门迎小厮,而没有拜帖的人,便被拒之门外。他才知道张彪是将整个明月楼都包了下来,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一群书生摇头晃脑冥思苦想特别有趣。孟释在地上,便给人一种站如松的武人感觉。康天恩和孟释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不知道怎地,看到他的目光之后,便忍不住后退三步。
“敢问先生是?”康天恩忙拘礼问。
那人道:“司州老书生,王敬。”
康天恩道:“我看先生不像是出生,反倒像是游侠。”
王敬笑道:“是么,我看这位少爷也不像是文人,倒像是武将。”
张孝武道:“哦?王兄看人很准,你还能看出什么?”
王敬凑上前来,在张孝武耳边低声道:“我还能看出来,你刚杀过张家的人,又参加张家的诗会,胆子很大。”
张孝武眉头一皱,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王敬笑说:“金衣卫统帅,王敬之。”
张孝武顿了一下,拱手道:“原来你就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玉帅,失敬,失敬。”
王敬之笑说:“此时此刻,我不过是司州一个寂寂无名的老书生王敬罢了。”
“王兄顽皮了。”
“张贤弟你在远处看着从三楼挂出来的对联,但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其上。
“陛下派你来的?”张孝武问道。
王敬之摇头道:“非也,非也,陛下无需派我前来,我是金衣卫,京城中大事小情自然逃不过我的法眼。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每日在金衣卫衙门里办事,着实太枯燥了一些。就像你在塞北,也时不时搞点事出来,否则太过枯燥了,是不是?”
张孝武笑道:“我不枯燥,我的事情很多。”
“与犬夷做生意?”
“你们一直监听我?”
王敬之摇头道:“我们谁都监听,但也只是监听,并不会插手你做任何事。金衣卫只是皇上的耳目,不是打手。当初设立金衣卫的初衷便是让皇帝了解王庭内外天下各处的真相,只是在三百年间,有许多玉帅可能野心膨胀,借用金衣卫的手办了一些私事,导致金衣卫的名声变差了。不过你回想一下王朝历史,我们金衣卫又做过哪些干涉朝廷天下的大事了?”
张孝武想了一下,金衣卫虽然名声不佳,可他们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干涉朝廷的事。比起明朝的锦衣卫、东厂、西厂,动辄抓捕大臣诛杀反对派系,圣汉帝国的金衣卫还真的只是皇帝的耳朵和眼睛而已。但大多数人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监视,尤其是被皇帝的耳目监视,总让人感觉随时随地会被打小报告,然后被皇帝下旨诛杀。
“你们这种工作,我们老家叫做特务,不讨喜。”张孝武笑说。
王敬之道:“原来河间府还有这种说法,特务,呵呵,特务,这种词汇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他随后问道:“你可知这明月楼诗会是如何产生的吗?”
“不知道,愿闻其详。”
王敬之道:“这明月楼诗会每年举办一次,但最初是张宽为了挑选门人弟子而举办。后来张宽不再招收门人,明月楼诗会便停办一段时间。再后来张宽的二公子张彪发现许多考中太学院的举人并不会吟诗作对,而一些久久考不上举人的书生反倒才华横溢。张彪怜惜他们的才华,不忍见到这些人还未绽放花朵,便已经被科举的秋风扫落到角落。于是张彪重启了这明月楼诗会,目的便是发掘那些诗词俱佳的学子书生,让他们被世人所知,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张孝武好奇问道:“即便将那些会吟诗作对的书生发掘出来,可科举考的是赋政,如果科举发挥不佳,还是考不中举人,无法做官。即便名动天下,考不中举人,还得等待。”
王敬之无奈道:“其实天下间的读书人未必只有做官一条道路,圣汉科举每三年一次,每次选拔天地人三榜共一百八十人,可每年参加科举者至少三千余人,这三千余人中只甄选一百八十人,其余三千余人又该如何?有些书生便只能寻求其他办法生活度日,有的便去做了教书先生,有的便给人做了幕僚,还有的只能回到乡下半耕半读。你是否觉得,士族家的子弟,科举更占优势?”
张孝武道:“士族家的子弟,自然用不着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所以他们考中举人的概率更大吧。”
王敬之说道:“虽然士族子弟考中举人更多,但士族子弟也不轻松。士族家的子弟们,若是考不成举人不能做官,在家中都会抬不起头来。甚至有时候为了家族荣誉,他们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读书的子弟,被家中嫁给其他人家入赘为婿。”
“赘婿?”张孝武笑道,“倒也不错,凭白得了个媳妇,岂不妙哉?”
“你愿意做吗?”
“额……我愿意旁观,送去祝福。”
王敬之哈哈一笑,道:“你看吧,谁都能看热闹,可都不愿意做赘婿哩。”
张孝武心想,那是你没有生活在现代,若是生活在现代,你可不知道现代人的上门女婿有多厉害,人家鼎鼎大名的华为董事长都是上门女婿,上海无锡苏州一带更是上门女婿如常态。当然,以如今的生产力之低下,男性在社会中起到了主导作用,一旦一个男人成为上门女婿,也就是赘婿,肯定会受到百般歧视。
王敬之忽然问道:“你怎么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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