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看了一眼被顾昭雨握住的手,“那你松开我啊。”
“……”
啊我靠。顾昭雨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放,他赶紧送开了手,看着萧蘅转身去冲药。棕色的颗粒倒在杯底,加入开水,马上厨房里就充满了药物特有的苦和甜相容的气味。
萧蘅把药递给他,还要叮嘱一句:“杯子烫。”
是挺烫的。顾昭雨握着杯子想,但是一旦适应了这种热度——一旦适应了,就很难再回到冰冷的境遇中去。他盯着袅袅的热气发了一会儿呆。
有时候,在萧蘅面前,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顾昭雨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仿佛被他看透了:他什么都知道,但他没有掉头跑掉,反而还在这里,用湿漉漉的、乌黑的眼睛注视着顾昭雨,仿佛这世上没有会让他离开的东西。
风吹不走,雨打不走,骂都骂不走。他就像是那种收容所里领来的可爱小动物,在冰冷的角落里待得太久了,只要给他一点点的温暖,他就不会再想要别的。
顾昭雨自己也是这样的,他只要一丁点——能从对方即将盛放的美丽岁月中盗取一点点,几个月,几天,甚至几小时,就可以了。
萧蘅看他发愣,还以为他是嫌苦,他笑着说:“不苦的,我问过了,是甜的。”
是甜的,就像他的微笑;是甜的,就像他的眼里闪烁的光芒;是甜的,就像他存在在顾昭雨的生命里。
热气熏得顾昭雨眼眶发酸,他就那么盯着杯子的杯沿,一动不动,心中似乎有天人交战,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的本能已经在做决定,他的迟疑只是理智在做拖延时间的抵死顽抗。
“啪”,热水袋掉到了地上。萧蘅低头去看,面露惊讶:“哥……”
顾昭雨扶住他的侧脸不让他低头,然后凑过去——
他的吻落在了萧蘅嘴唇上。
……是甜的。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也许是错觉吧,萧蘅没想到顾昭雨会有红了眼眶的时刻。
是水太烫了吗?萧蘅想,水蒸气有时候是会有点熏眼睛。
还是因为不想喝药呢?顾昭雨确实很抵抗吃药,不管什么病,他的应对态度就是一条:挨一挨就过去了。
……没必要吧。萧蘅心里暗自好笑,为了不吃药就这么委屈啊。
其实在他的兜里,他还揣了一颗糖。顾昭雨喜欢的那种酒心巧克力,但迫于健身教练的压力都不能怎么吃了,顾昭雨却往萧蘅的柜子里塞了一大堆——他偷偷揣了一颗,想等顾昭雨喝了药拿来哄他开心。
他完全没想到顾昭雨会亲他。一丁点、一毛毛,在他最疯狂的梦境和幻想里,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顾昭雨主动凑过来,带着他身上柔软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和淡淡的酒气,他凑过来,吻在了萧蘅嘴上。
这是一个不管怎么想都没法有第二种解释的吻。它不在脸颊上,不在额头上,它偏偏就在嘴唇上,颤抖的,冰凉的嘴唇,就这么凑近、并且落在了萧蘅嘴唇上,比一朵花还要轻柔。
虽然顾昭雨只是停在那里,完全没有要继续深入的意思了,但这个吻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他只是没明白为什么。
顾昭雨今天情绪不对头,从在电话里就听起来格外低落,虽然他一直跟萧蘅东打西茬,但从他讲出“雨散云消”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听上去就已经很失落了。
有时候,萧蘅希望自己可以迟钝一点。多数时候,他其实是很迟钝的——他读不懂那些女孩子对他频频送上的眼波和暗示,娱乐圈里常见的“话里有话”他也很难读出深层的意思——但他就是对顾昭雨的情绪很敏感,他知道顾昭雨开心还是不开心,对一样东西喜欢还是讨厌,他的眼睛像是本能一样追随着顾昭雨,又无可抗拒地去读懂他的情绪。
他不想这样,可又无可奈何。顾昭雨每次情绪的变化都像在他心脏上栓了一根小绳子,牵着他的心走,顾昭雨一不高兴,绳子就收紧了,扯得他很疼很疼。
顾昭雨情绪不高,顾昭雨在亲萧蘅。感觉没有什么逻辑关系的样子。
萧蘅当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冲击力过大导致的僵直状态中,他甚至一动都没动,直到顾昭雨的手里的药撒了出来,刺痛和潮湿从他大腿上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顾昭雨手忙脚乱地要去摸他被打湿的裤子,连自己的手上烫红了一大片都没注意。
“我的天……”他听见顾昭雨充满挫败地呻吟了一声,“萧蘅,我……”
乱了,整个场面都乱成一团,顾昭雨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连抬头都不敢,手被萧蘅抓住拉到水龙头底下去冲冷水。
幸好水虽然是烧开的,但冲的时候就被搅拌了一会儿,顾昭雨又端着发了半天呆,也不算烫。顾昭雨太白了,才显得烫红格外明显。
萧蘅拽着他去冲了一会儿冷水,两人在整个过程中保持着可怕的沉默,然后萧蘅关掉了水龙头,扯了一张厨房用纸,轻手轻脚地蘸去顾昭雨手上的水珠。
他托着那只手,脑子里乱糟糟的。
“……疼吗?”